瑟瑟頹然點頭：“太難喝了，差點全吐出來——還有，這孩子總不消停，一個勁兒踢我，踢得我整宿整宿都睡不著。”

沈昭將攬進懷里，低聲哄勸著：“乖，瑟瑟最勇敢了，忍過這一段，等孩子出來好好教訓他，怎得這麼刁鉆，總欺負他娘親……”

帷幔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魏如海稟道：“岐王求見。”

自打上一年被圈進，沈晞狠鬧騰了一陣，奈何乾坤已定，沈昭手段狠絕凌厲，任何可乘之隙都沒留，沈晞鬧騰鬧騰著，見沒有希翻，就消停了一陣兒。

轉過年來，他屢次上表敘忠心，還說想再率軍去戍邊。

沈昭心道他這大哥是不是傻了，自己會縱虎歸山，把兵權再給他？做什麼夢呢！

本來不想見，可魏如海接著加了一句：“岐王殿下是和右相一起來的。”

右相傅文瀚是傅司棋的祖父，在沈昭登基前任太子太傅，他年事已高，病疾纏，沈昭在登基后將他扶上右相的位置，本沒指他能有什麼建樹，只是想借著他的資歷和威來分文相的權。

他冷不丁和岐王一起來了，倒真有些稀奇。

安好了瑟瑟，讓在殿等自己，沈昭便穿過廊，去了正殿。

他料想過沈晞能說右相陪他一起來定是有要事，可沒想到，是有關瑟瑟的世。

他們不知從哪里得來了風聲，將當年蘭陵長公主和裴元浩的事全掀了出來，甚至還牽扯出驪山行宮的舊事，矛頭直指瑟瑟——這樣一個世不堪的人實在不配為后。

沈昭知道沈晞的什麼心思，他把瑟瑟的世掀出來，挑沈昭和蘭陵翻臉，他就能從中謀取漁利，若是運作得好，說不定還能解了他當前困局。

而傅文瀚，他是東宮老臣，是當年與宋玉好的士族，之所以贊同沈昭迎娶蘭陵長公主的兒，便是因為他以為這‘兒’是宋姑娘，倘若不是，那一切就另當別論了。甚至非但瑟瑟不是宋姑娘，還是蘭陵和裴元浩的私生，這是一場騙局，一場謀，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天子陷這惡毒的算計之中。

其實沈昭早就已經察覺出了瑟瑟的世存在問題，他不言語，未聲張，只是希將錯就錯……他想和瑟瑟過這一生，不管是誰的兒。

沈昭靜靜看著沈晞，那淺薄的，甚至還有幾分看他笑話的、怎麼藏也藏不住的得意神映眼中，他微勾，噙起凜寒的一抹笑，道：“大哥，朕是真心想留你一條命的，奈何你總是作死。”

話音剛落，軍執銳烏涌進來，剛將沈晞擒住，屏風后旋即傳來一陣痛苦的，沈昭只覺頭皮一，忙從座上起飛奔過去，果然見瑟瑟倒在地上。

子沉重，本躺不住，悄悄跟了沈昭從廊過來，想聽一聽他們說些什麼，誰知這一聽，便是晴天霹靂。

當夜的深宮便了起來，太醫和宮進出宣室殿，各個神慌張，如臨大敵。

早產是一定的，瑟瑟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卻因孕里驚悸，胎中不足，一生下來便脾肺氣虛，手腳冰涼。

禮部給這孩子定的名諱是鈺康，他本該如其名，如意健康的，可偏偏差錯，天意弄人。

自那日開始，瑟瑟就像變了一個人，終日里敏多思，晴不定。質問過母親，得來的卻是輕飄飄的一句“是又如何？若非母親這樣的安排，你以為你當得上皇后？”

也問過沈昭，沈昭倒是沒像母親那般氣人，但是目躲閃，只讓多休息，不要再胡思想了。

終于明白了，原來自始至終被蒙在鼓里的都只是自己，他們各個都明強悍，各個都會算計，全能將玩弄于鼓掌之間，可笑的是，還要打著關心、護的名號。

母親說是為了好，為了能順利當上皇后。阿昭說是想和廝守一生，不得已才暫且瞞著。

聽上去多麼人肺腑，卻只覺得荒謬。

為好，是不是應當把一切都告訴，讓自己做選擇，而不是把當個木偶，隨意地擺弄他們想要的樣子。

有了這番悟，想得越來越多，突然覺得，從前那自以為順遂無憂的人生其實都是笑話。

心中的城池轟然坍塌，好像所有賴以寄托的東西都在一瞬之間面無全非。本就承不了這樣的打擊，越來越乖戾，越來越敏，有時能一天不說話，有時卻又突然沒由來的暴跳如雷。

只有當母將鈺康抱過來的時候，才能有片刻的安寧。

這孩子從一出生便不好，湯藥沒有斷過，長得也比同齡的孩子瘦弱，但看見瑟瑟時，會用綿小手來的臉，會對著‘咯咯’笑。

這孩子是干干凈凈的，是完全屬于的，是僅存的、唯一的支撐。

與沈昭和母親冷戰了數月，不見他們，不跟他們說話，躲在寢殿里渾噩度日，在一個大雪漫天的午后，自睡夢中醒來，看見沈昭悄悄進了的寢殿，抱著鈺康在玩。

寒冷的隆冬臘月，殿中燒著熏籠，供著炭盆，溫暖如春。木炭被燒灼得噼里啪啦響，彌漫著淡淡的龍涎香氣。

沈昭將縷著金線的冷外裳下，只穿了綢深，小心翼翼地托著鈺康的背將他摟在懷里，而鈺康也極為依賴地手環抱住他的脖子，用白皙胖乎乎的小臉蛋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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