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仰頭怔怔地看他。
沈昭角微勾,噙著一抹薄如霜云的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高士杰和徐長林都是為了宋姑娘而來,那麼你猜,宋姑娘是誰?”
瑟瑟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問:“是誰?”
沈昭出手輕著的下頜,指腹帶有常年握劍練武留下的薄繭,輕輕挲著那孩家細膩的,緩緩道:“瑟瑟,你倒現在都猜不出來麼?這個世上除了你,還有第二個人值得我如此籌謀,費這麼多心思嗎?”
瑟瑟只覺好似一塊巨石轟然砸在面前,耳邊嗡鳴響,腦子全了,不可置信地踉蹌后退。
蘇合也傻了,愣愣地看著瑟瑟,半張開,許久都沒合上。
沈昭面無表地走到瑟瑟跟前,道:“如果高士杰和徐長林想要的人不是你,我才不會管這些事。這個世上,能令我愁,令我懼,令我,令我恨的人只有你。溫瑟瑟,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瞞了你什麼嗎?我現在告訴你了,你聽明白了嗎?你本不姓溫,你姓宋,是神威將軍宋玉的兒。”
瑟瑟連退數步,撞上了礫不平的墻,搖頭:“不,我不相信……”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塊漂浮的木頭,地重復:“我絕不相信,這是不可能的!”
沈昭低頭凝著,一字一句道:“當年淮關兵敗后,你以為黎家在給宋家定罪后就善罷甘休了嗎?他們心里清楚得很,這事另有主謀,矛頭直指蘭陵長公主。”
“雖然黎淵戰死了,但黎家余威尚在,而蘭陵公主在和萊侯親后便與裴元浩有所疏遠,雖然聯系沒有完全切斷,但早已不是同榮辱共生死的關系了。父皇早就忌諱公主攝政,想要借此對打,那個時候蘭陵公主可謂四面楚歌,可后來有了一個轉機。”
室里靜悄悄的,只有不斷加重加快的息聲。
“蘭陵公主與萊侯親后有了孕,但不幸流產。對外封鎖了消息,并向父皇提出要收養宋夫人的孩子。不收養,還要給一個名分。父皇對宋家有愧,對母親有,所以,在朝中一片對宋家喊打喊殺的風頭上,他和蘭陵公主做了個易。”
沈昭驀然停住,抬手拭掉瑟瑟頰邊的淚,終究還是生出了不忍,他輕聲問:“還要我繼續說嗎?”
瑟瑟的略微抖,狠命抑著自己,可出口的話還是帶了酸的哽咽:“說。”
“蘭陵公主將宋家以自己兒的名義養在膝下,父皇則出手護,替擋下黎家的攻擊中傷。那個時候母親尚未臨盆,但他們已經定下,若母親生的是男孩,便要娶宋姑娘為妻。”
“這件事恐怕連萊侯都是不知道的。因為當年恐防生變,蘭陵公主在計劃初定時,請求父皇把萊侯派去了云州賑災,一直到蘭陵公主抱著孩子從驪山行宮回來,父皇才下旨把萊侯也召了回來。”
“瑟瑟,我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證。皇家的事無巨細都是有存檔記錄的,即便當年父皇有意抹去痕跡,可你若是要順著我說的線索詳查,總會查出些蛛馬跡。”
**
折騰了這麼久,暮已初顯,夕掛在柳梢上,晚霞斑斕,霞落在街衢,籠罩著一路煙火氣。
回公主府的一路瑟瑟都是沉默的。
沈昭倚著馬車壁,看把子了一團,額頭抵在膝上,一不。
他出手想一的頭,可指腹將上韌發,卻猶豫了,在半空中停了片刻,又把手收了回來。
“我就知道,全都告訴了你之后你會是這種反應。”
瑟瑟沒搭腔。
沈昭又道:“我也不想這麼早就告訴你,想著起碼等你有些準備再說。可你實在太沒心沒肺,對我也太狠了,我一時急,就……說了。”
瑟瑟依舊沒搭腔。
沈昭有些慌了:“你不是在哭吧?我知道這事難接,但你還有我……我保證,我一輩子都你,只你,你理一理我,好不好?”
瑟瑟霍得抬起頭,紅著眼睛看他。
直把沈昭看得心里發,才泣道:“我娘和我爹都對我可好了,玄寧對我也特別好,我們不可能不是一家人!”
沈昭邊扯出帕子給瑟瑟眼淚,邊道:“依我觀察,你爹可能本不知道你不是他兒,玄寧那小傻子也夠嗆能知道。至于你娘……我想,養了你十幾年,對你是有的……”
“哎呀,你這眼淚怎麼不干啊,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還和以前一樣,行不行?”
沈昭瞧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瑟瑟,心疼不已,一路說盡了好話哄,漸漸把哄得不哭了。馬車駛進崇仁坊,瑟瑟朝外指了指,沙啞著嗓子道:“我想吃栗子糕,聽糕餅鋪前的老爺爺說書。”
沈昭皺眉看了眼漸漸暗下來的天,稍一猶豫,見瑟瑟那瘦弱的小板了,好像是又要哭,忙道:“吃!聽!都聽你的!”
兩人下了馬車,婳和傅司棋跟其后,被沈昭擺了擺手,兩人便站在原,不再跟著。
沈昭從袖中出碎銀子,給瑟瑟買了一斤栗子糕,又拉著瑟瑟鉆進說書攤前稀落的人群里。
也不知怎的,瑟瑟看著沈昭這樣為自己忙活,突然覺得飄忽不定的心漸漸安了下來,好像沒有剛才那麼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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