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我折騰了這一大圈,半點好沒撈到,眼見著還要把自己搭進去了,可不能再這麼下去。所以,我決定后面要以靜制。”
彼有張良計,吾有過墻梯。
就算阿昭再明,可總有他奈何不了的事,比如……瑟瑟突然病了。
病了,纏綿于榻,總不能人抬著去拜堂親吧。
且上次母親和裴元浩的話聽了一半,還想從母親那里再探聽些消息,這幾日在心里琢磨,考慮過指派人去辦這件事,且已有合適人選,可再細想,終究作罷。
母親向來手段凌厲,最忌邊人算計,萬一被抓到,瑟瑟是不會有事,但那被指派的人只怕是沒有活路了。
所以,事終歸還需要自己去做。
第二日清晨,起了個大早,親自去廚房烹飪了一桌朝食。
鮮蒸甑糕,熬得粘稠的瘦粥,炒肚,還有幾個清涼爽口的素菜。
杯盤碗碟,淅淅瀝瀝擺了滿桌,瑟瑟領著玄寧十分乖巧地候在正廳,等著母親一起來用。
候了大約一炷香,蘭陵公主來了。
今年三十多歲,正是好花開到艷靡麗的時候,發髻高挽,青,簪赤金頭釵,額心描著牡丹花鈿,脂薄敷,眼角淡掃金,轉眸顧盼間泛著瑩潤耀麗的澤,神態慵懶,后還跟了個纖細秀氣的年郎。
這是近來頗為風的新寵,賀昀。
他只比瑟瑟大了兩歲,從前是教坊里鼓瑟的樂師,偶被府中大總管見著,覺他生得文弱秀雅,人又溫靜平和,料想蘭陵公主會喜歡,便引府中,果真一面驚鴻,當即被召帷,連寵了數月。
這新鮮勁尚沒過,自是日日要膩在一起,就連用膳時都要賀昀在旁布菜。
瑟瑟準備了滿腹的話,可賀昀在,終究說不出口,只郁郁地低頭喝粥。
倒是玄寧,對他母親邊的鶯鶯燕燕素來沒什麼好,可偏這一個如此文秀安靜,一副小可憐氣包的樣子,忙著布了半天菜,連點湯羹都沒沾,還得時不時抬頭覷他和姐姐的臉,生怕惹他們不快。
他放下瓷勺,沖賀昀道:“要不然你坐下一起用點吧。”
賀昀慌忙躬,惶恐道:“奴份卑微,怎敢有這種想法?”他下意識看向瑟瑟,見垂著頭,沒有任何反應,稍一斟酌,恭敬道:“后院還有些事需要去料理,容奴告退。”
說罷,他看向蘭陵長公主,見公主輕點了點頭,才端袖深揖一禮,緩步退下。
待他走后,蘭陵公主看向瑟瑟,道:“你這幾日行的荒唐事娘也聽聞了幾分……”
瑟瑟心里一,略顯張地抬頭,見娘不甚在乎地道:“你是長公主的兒,原不需要像旁家姑娘那般謹小慎微、扭扭,荒唐便荒唐,誰能拿你怎麼樣。”
原本溫瑟瑟這不著調且有些囂張的子就不是天生的,是娘從小慣出來的。
蘭陵公主頓了頓,換了副嚴肅神,道:“旁的事娘都能縱著你,可唯有一樣,與阿昭的婚事由不得你胡鬧。”
瑟瑟囁嚅:“我不想嫁。”
“不嫁不行。娘這麼多年辛苦籌謀,好不容易把他架在儲位上坐穩了,若太子正妃不是我的兒,那不是給別人做了嫁裳?瑟瑟,你也不小了,該懂些事了。”
瑟瑟默了片刻,抬頭道:“那你們這跟做買賣有什麼區別?”
蘭陵公主氣定神閑,慢悠悠拿起茶甌抿了一口,說:“這本就是樁買賣,不然我費盡心力把沈昭扶上位是為了什麼?當初選他也是因為他母族凋零,后無靠,好掌控,不必與人分羹。他唯一能報答我的方式就是立我的兒為太子妃、為皇后,這個道理,阿昭心里明白得很,只有你這傻丫頭才懵懵懂懂的什麼都不知道。”
瑟瑟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這聽上去是惠及雙方的事,都是聰明人,心照不宣,自然推進,可……真的沒有問題嗎?
話到這份兒上,連玄寧也聽出門道來了,他撓了撓頭,道:“旁的不論,你們是這種想法,那萬一……我是說萬一,把姐姐嫁給太子后,他將來登基為帝,羽翼滿之后,若是要翻臉,那你們這不是把姐姐坑了嗎?”
蘭陵公主一笑,鬢邊釵環珠輝閃熠,襯得笑容明燦似錦。
“瑟瑟,你放心。娘既然敢把你嫁過去,早就準備了后招,不怕他將來翻臉。只要大秦江山依舊,誰當皇帝又有什麼要?”
第7章 相殺
張狂不羈如蘭陵公主,這話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敢說了。
瑟瑟心里明白,娘是見慣圍繞皇權而同室戈的腥場面,對所謂皇家里的骨親早就看淡了。
當年,在閨中時便是個極有手腕的人。
那時嘉壽皇帝還只是太子。先帝偏寵姬妾,偏私庶子,對嫡出的太子頗為冷落,朝臣揣圣意,觀風而,眼看東宮儲位搖搖墜。
蘭陵公主是太子胞妹,不甘大權旁落,又恨自己兄長弱,便以兒親涉朝堂,招攬才學出類拔萃的俊彥儒生,暗中安至朝中六部、府臺州衙任要職,為昔年的爭儲出了大力氣。
后來公主的兄長嘉壽皇帝如愿登基,爭儲大戲落下帷幕,但蘭陵對于朝局的浸已深,加之兄長寵偏縱,趁勢而起,大肆攬權,不過十幾年的,蘭陵公主的勢力已遍及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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