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保不住了。

葉然早就知道，這段時間都沒有了妊娠反應。

而且徐向梔送來的保胎藥，也沒吃。

這孩子，早在媽媽過世的那幾天，在昏迷中的時候，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留下的只是腹的軀殼人組織罷了。

所以葉然要借用這點，讓陸凜深一下，親自殺死自己孩子的滋味。

葉然疼得鉆心，臉也一瞬瞬的慘白下來，但看著撲過來抱起自己的陸凜深，咬牙怒道：“你殺了我的孩子！陸凜深，你殺了你的親生骨！”

一句話，足夠剜骨誅心。

也如同影一般，籠罩了陸凜深往后的年年歲歲。

話落的一剎，一行淚水從葉然的眼角跌落，落在陸凜深的手背上，仿佛帶了灼熱的溫度，讓他眸一凜，連旁邊的唐依依都被嚇住了。

滿地的鮮紅，目驚心。

陸凜深就在這一片紅中，抱起葉然，一步步的匆忙下樓，奪門而出。

連闖了一路的紅燈，到仁康的時候，葉然已經力不支昏厥了過去，是被陸凜深抱進急診，放在推床，看著醫生推著進了搶救室。

結果亦如最壞的預。

孩子保不住了，馬上做清宮手。

陸老爺子也匆忙跑來了醫院，一路上問詢了大概經過，一邊心疼陸靈霜，一邊又惋惜葉然肚子里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老爺子也當真左右為難。

等老爺子風塵仆仆的過來，陸凜深還如雕塑一般，僵地站在搶救室門外，看著里面醫生鑼鼓，他冷峻的臉，一片黑云覆。

孩子不在了……

葉然的況也不好。

他都不敢低眸看自己上沾染的鮮，還有那雙手……腦中一遍遍地回著葉然摔倒的一幕，他怎麼就沒扶住！

為什麼就看不出來，緒不對，這段時間已經夠心力瘁了，胎像肯定不穩，他怎麼還能讓摔倒！

老爺子看著他，覺已經夠愧疚自責的，重話也沒說，就道：“想開點，你和葉然都還年輕，以后再要孩子吧。”

孩子兩個字，像是應激一般深深刺痛了陸凜深的神經。

他攥拳頭，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墻上。

砰聲震著指骨。

毫不顧忌疼痛和鮮，一拳又一拳，仿佛只有這樣自的方式，才能化解消融一些他心底的劇痛。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骨……

卻被他親手……害死了。

老爺子看不下去，手攔住，金書也急忙從另一旁拉住了陸凜深。

“行了！不能再瘋一個了，遇事想開點，又不是不能解決，別這樣了。”老爺子拍著陸凜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喟嘆：“以后跟葉然……好好的吧。”

主任也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崩已經止住了，患者失過多，但好在已經沒什麼事了，往后家屬要好好照顧，暫時住院幾天觀察一下吧。”

陸凜深聽著，高懸的心稍微松了些。

老爺子謝過主任，又問詢了一下葉然后的照料細節，讓金書一一記牢，回去轉達陳伯和傭人們，看著葉然被推進了病房，老爺子也上樓去看陸靈霜。

陸靈霜還在做手，況暫不得知。

老爺子在等候區徘徊，恨鐵不鋼的又氣又心疼，看著走過來的陸凜深，就道：“也不能怪葉然，幾年了，靈霜也沒個小姑子樣，說的那都是什麼話！”

“嗯。”

陸凜深回的很干脆，就是臉還很繃，周清冷郁的氣息纏繞。

他攙扶著老爺子坐下休息，卻見手室的門推開，陳伯率先跑了過去，醫生安著陳伯，邊摘口罩邊走了過來。

“手很順利，患者一切平安。”

老爺子長吁了一口氣，陸凜深也徹底放了心。

醫生又叮囑了一些后的事宜，臨走前還是沒忍住，就道：“這幾刀不僅避開了要害，還避開了脈和主管，每一刀都好像測量過似的，剛好差不多五六厘米，雖然出量大的，但對患者造不什麼命傷害。”

“這是……學醫的人干的吧？這手法，厲害的。”

醫生嘆地說著，卻馬上反應過來這話對患者家屬說不合適，急忙捂住了：“我不是那個意思，真不好意思，抱歉啊。”

匆忙解釋，醫生快撤了。

徒留下驚訝無聲的幾人。

老爺子皺皺眉，“我可以理解為，葉然沒想要靈霜的命，就是給一個教訓嗎？”

陳伯想了想，“……差不多吧。”

“那葉然的手法好厲害啊，醫生都夸了。”老爺子后知后覺的，出口語氣還出一些自豪：“像外公外婆，這孩子就適合當大夫！”

陳伯附和得從善如流：“可不唄，咱家的夫人，沒有一個是白給的。”

老爺子徹底不擔心了，臉也緩和了不。

陸凜深一直緘默，卻也不可否認地對葉然有些震驚刮目。

知道喜歡醫學，還有外公外婆的熏陶，從小就弄那些，但是沒想到……能在刺傷陸靈霜那麼快的間隙里，每一刀還能掌握得如此確。

這就不是手法厲害那麼簡單了。

誰能在怒氣上頭，緒不控的時候，還掌握下手的力度和分寸呢？

但葉然做到了。

不僅膽大，真敢下狠手，還能確保萬無一失。

既讓陸靈霜吃到苦頭，到教訓，還半點沒法埋怨責怪葉然。

陸凜深忽然想起，以前任教授曾說葉然是個醫學方面的奇才，是他帶的那麼多學生中，天賦最高的，當時陸凜深還以為是老師的褒獎，沒放在心上。

但結合這次的事，他可以確定，任教授半點沒說假話。

葉然要不是為了他，放棄工作三年，那現在……事業絕不會差于任何人。

陸凜深懷著滿腔復雜，讓陳伯送老爺子回家休息，他安排了人去病房守著陸靈霜，自己則下樓去了葉然的病房。

看著還在昏睡中的，臉還那麼蒼白，烏黑的長發散落，安靜得像是沒有聲息。

他在床邊站定，慢慢地，握住了的手。

“葉然，等你醒了，我們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