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說完有請特邀嘉賓,伴著一陣仙霧繚繞,趙之平從后臺慢慢走來。如果是他,季寧思就懂了,以趙導的格,免不了問廚的導演好好關照,只怕夸的是天上有地下無的那種。
像趙導這種咖位的導演,其實不需要上綜藝就能引起口碑狂,而且上了綜藝反而有降低格調的風險。這次節目組導演能在《萬家煙火》殺青不久后請到他,怕是滿足了不額外的要求。
果然,秦姝有意把話題往趙之平參加節目上引,趙之平也坦言,笑說:“多年以前,我曾經和某個老小子打賭,導演這條路,看誰能走的更遠,走的更久。如果誰走不下去了,就繞著山頭跑三轉,再自罰三杯。當初這里還不‘花舞人間’,沒那麼高端,就單單是景養眼的幾座山頭,這個賭約也是在爬山賞花時說的。”
趙之平懷念的了園區深最高的那座山,說:“我腰不住,三圈是跑不了,和那個老小子一商量,走個一圈,四舍五一下就是走了三圈,而且,總得有什麼用來告別的吧,我們就決定,當初在農家買的兩壇黃酒,后來一直埋山上的梅樹下,現在是時候挖出來嘗嘗味了。”
趙之平這話一說,節目組的目的顯而易見。其一,趙導息影已是事實;其二,電影“食與夢想”的主題被完影到;其三,綜藝任務也隨之發布出來——幫助趙導找到多年前埋在梅樹下的酒。
這個任務的唯一提示是趙之平現場揮墨題寫的,力紙背的一個“梅”字,和旁邊的一首小詩——
“孤雪迎北風,傲枝絕世擾。不爭萬花冠,愿做一點綠。”
秦姝先夸完他寫的字和詩,又神神的說:“我們非常有幸請到五位助場嘉賓,他們手腕上戴有不用的手鏈,可以通過這個線索找到他們。助場嘉賓各自準備有一件神食材,不過需要回答對他們提出的問題才能得到。另外,在獲得神食材之后,還可以邀請助場嘉賓組隊,一起尋找埋酒之地。接下來,就把鏡頭給各位。”
十三位選手來歷各不相同,有老有,接到任務后,有的挑了個方向就急急忙忙出發,有的對著趙之平的題的那幅小詩細琢磨,還有的,如季寧思這般,既沒把詩研究的多徹,又出發的慢,走路還慢慢吞吞的。
其實不是想慢,也不是有竹,而是今天這白旗袍太礙事了,步子邁大一點都像扯著了蛋,一點都灑不起來。
灑不了就別灑了,季寧思想,今天又不是來爭第一的,就當出門冬游好了,正好臘梅開的爛漫,風一吹,陣陣暗香浮,好不愜意。
風?“孤雪迎北風”里也帶了個“風”,會有關聯嗎?
季寧思思緒飄遠。這個“北”是提示埋酒的位置在北方嗎?不對,如果是在北邊,那迎的就該是“南風”啊,所以……該反其道,往南邊的山上找嗎?
看了看景區平面圖,季寧思最后決定去運氣。或許今天是個可以出門的好日子,爬到半山腰的小六角涼亭,竟上了人。
那個是……盛哥?
聽見鞋跟踏在石板上的腳步聲,封人盛回頭,和姍姍而來的季寧思撞了個眼對眼。
一人著白底點紅梅的旗袍,一人穿黑底繡白邊的布,在開著梅樹的六角亭相會,不免讓人聯想到富家千金與落魄小子約定私奔的戲碼。
但封人盛在涼亭等待,自然不是為了私奔,他是助場嘉賓之一,手上系一條金的手鏈。
季寧思沒忘,現在在做節目,可不能隨口他盛哥,要裝作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樣子,不然免不了平添多口舌。
兩人互相自我介紹了下,封人盛著他優雅穩重的人設,季寧思則配合的表達了對眼前這位公眾偶像的仰慕之。盡管癱著一張臉說“我很喜歡你塑造的角”,可信度并不高,但好歹也是正面評價。
封人盛提出他的問題:“請問,食用梅花時,最需要注意的地方是什麼?”
季寧思想都不用想,說:“新鮮的梅花不能馬上食用,需要經過理工序,不然容易中毒。”
“正解。”封人盛卻沒立刻給神食材,又說:“加問一題,你最喜歡的偶像是誰?”
季寧思:“……”很皮。
多半是為了節目效果,季寧思這麼想著,回答道:“是你。”
自認為這個回答沒有問題,但絕沒想到,經過后期剪輯和特效,觀眾過視頻看到的,卻是突然撒的小狗和無奈寵溺的貓主子,互滿滿的全是。
之后,封人盛把神食材給,叮囑說,最好在使用的時候打開。季寧思點頭說好,接著準備告辭。
“等等。”封人盛太了解的想法了,“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季寧思:“?”
后期師又調皮,給封人盛旁邊加上了“你忘了我,我呀我呀”的字效,特別符合當下流行的狗人設。
要走點心,堪比登天,封人盛也不強求,問:“接下來去哪?”
“繼續上山吧。”季寧思說。
“詩看懂了嗎?”
“第一句指的是南邊這座山?”
封人盛點頭,“前兩句都是指地點。”
季寧思由彼及此,問道:“‘絕世擾’是個地名嗎?”
“沒錯。”封人盛說,“隔絕塵世紛擾,指的就是山頂的一四合小院,庭院里種的一片梅樹。”
“你這樣劇真的沒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封人盛勾一笑。
定好目的地,兩人一起往山頂走去。
其間,封人盛問穿這樣的鞋走山路,腳疼不疼。季寧思糙慣了,說:“還好,跟不算高,穿著還舒適,麻煩的不是鞋,是旗袍,下擺束著走不快。”
服的問題確實幫不上忙,其實封人盛開始問的不是腳疼不疼,而是手還疼不疼,但話到邊,不得不拐一個彎。
他們的談話雖然平常,但在外人聽來,卻總是多了幾分稔,很是親近投緣的樣子。
山頂真的有一間院子,但絕不是封人盛口中的“小院子”,而是占了整個山頭的地盤,規制隆重,走進去有可能迷路的那種。
封人盛能提示季寧思,那其他助場嘉賓自然也能提示其他選手,現在,院子門口就堵了三隊人。
季寧思看見其他三個助場嘉賓都是《萬家煙火》里的重要配角,在劇組的時候跟他們關系還不錯,此刻遇見了,悄悄打了下招呼。
眾人堵在門口的原因是,有個民國書生打扮的青年,故意刁難,誰回答對他提出的問題,誰就能進去。之前已經有位選手和他的助場嘉賓答對進去,所以現在已經換了另一道題。
季寧思趁著攝像師不注意,小聲問封人盛:“一共五個助場嘉賓,加上你,外面就有四個,那個已經進去的,是不是春華?”
“不是。”封人盛說,“蠢花和孫姐忙著對付萬旭,沒來。”
“那那個人是誰?也是劇組里的人嗎?”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封人盛說著,走向那個守門的青年。
青年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就好像國已破,家已亡,萬事不可究。他對季封二人說道:“號角吹響,時局,我力挽狂瀾,卻發現終不過蚍蜉撼樹,待回首時,猛然驚覺,摯之人予我歸,我未曾回贈半分溫,實乃一生所痛!”
仔細一想,他這是在扮演這座院子的主人,敘述主人的生平。在事業失敗、妻子離世的雙重打擊下,院子主人退山林,建了這座梅園。
他后面還說,這生最后的愿是再吃一口妻子為他做的春面。由此,提的問題就是,說出他妻子做的春面中的所有材料。
“有樣品試吃嗎?”季寧思問。
其他三位選手搖頭,如果有樣品可以嘗,哪會在這兒堵那麼久?
“已經進去的那位選手回答的是什麼問題?”季寧思又問。
其中一人說:“描述那碗春面的味道。”
“答案是什麼?”
“口味略咸,湯底清亮,湯偏酸苦,清爽口,食畢口有回甘。”那人說起那個答案,臉上不自覺出一言難盡的表,可見問題和答案有多變態,讓人不著頭腦。
季寧思垂目思索,食的口味往往和食客的喜好,做菜人的偏好,甚至氣候環境的變化有切關系。雖說變因很多,但也不是無跡可尋,只要多問一些相關的小細節,還是可以推測出口味的。相比面湯的味道,推測配料就更進一層,難度更大。
封人盛在一旁靜靜等候,并沒有多的話語作,他相信季寧思可以完解決這個問題,無條件相信。
片刻后,季寧思問那位青年:“我可以提問嗎?”
“僅限一問。”
季寧思說:“可以,足夠了。請問您和您妻子都是哪里人氏?”
“我是北方人,妻子是本地人。”
季寧思點頭,此時腦海中已經將院主妻子做面的全部過程模擬出來,從洗菜和面到下鍋盛碗,細節一不。
“主料是當季的小麥新,為了口,加了糯米。大骨頭湯做的湯底,熬出來澤清亮。您是那時代的知識分子,對食多有講究,所以您妻子一定會選擇清亮,讓人食大振的湯底。
配菜是芥菜,味辛酸,但有解熱、提神、除煩的功效,我在上山的時候偶爾看到路邊長著一兩株芥菜。您忙于事業,您妻子就只有從飲食方面照顧您的,選一些苦味菜就非常適合。最后整偏咸是因為您是北方人,口味稍重,且長期于高狀態,需要味覺刺激,而您妻子是本地人,多喜甜口,不自覺在調味的時候加砂糖。苦后回甘,也是的一點小心思,對您真的用心良苦。”最后一句話算是季寧思的慨。
滔滔不絕的說了那麼多,又有理有據的分析了前因后果,一時之間在場的人膛目結舌。回答對第一題的那人都沒把原因解釋的這麼詳細,誰的本事高,一目了然,想不承認都難。
青年聽后,良久,長長嘆了一氣,“沒錯,一不差,用心良苦,我卻視為理所當然,錯都在我,在我……你們進去吧,若你們有了心之人,可不要等到失去再追悔莫及啊。”
季寧思鄭重的朝他點點頭。封人盛若有所思。二人總算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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