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祁寒舟與應家夫妻相繼抵達西京，祁寒舟略早一步。

壹號院的安保很到位，盛微寧也不擔心有人輕易認出應歡，給戴上手編禮帽陪在花園曬太，偶爾教喂魚池里的金魚，應歡懷里抱著洋娃娃，不時低低它寶寶。

余瞥見祁寒舟拔的影，盛微寧不痕跡轉了擋住應歡的視線，溫哄：“我去上洗手間，你替我把這幾條小金魚喂飽，好不好？我給你帶話梅糖。”

應歡張四周陌生的環境，還是有點怕，抿著不做聲。

盛微寧向憨憨招手，憨憨咬著線球跑到盛微寧邊，繼續哄應歡：“它先陪你玩玩，你不要怕，我很快就回來。”

應歡看看金魚又看看趴膝蓋的憨憨，一人一大眼瞪小眼，遲鈍地點了點頭。

盛微寧一步三回頭確認應歡沒異常才放心走遠，半道又找了傭人悄悄盯著應歡，免得失足跌池塘。

祁寒舟的形蔽涼亭，等盛微寧走近，垂著頭，啞聲道：“謝謝你。”

盛微寧瞥了眼祁寒舟左臉的疤痕，面溫淡：“是我朋友，我照顧應該的。”

“另外，的父母應該在路上了，你懂我的意思？”

盛微寧是昨天打電話給應家夫妻的，應歡當前的狀況急需家人無微不至的陪伴，當然愿意照料應歡，可無法取代父母的位置，而且也有自己的生活。

得知應歡不僅活著還被找了回來，兩位老人甚至都以為自己在做夢。

應母大悲大喜之下暈厥過去，應父倒是堅持聽完電話。

盛微寧簡明扼要描述了應歡的現況，應父長久的沉默之后，只有一句帶著哽咽的慨：“活著就好，別無所求，無論余生什麼樣子，做父母的都不會嫌半分，我們活多久，就養多久。”

回眸掃向應歡坐著的位置，乖巧安靜地喂魚，昔年明艷人的面龐顯得我見猶憐，段弱質纖纖。

憨憨的線團掉到角，應歡初始驚疑不定地抱洋娃娃，隨即大著膽子又拾來扔給憨憨。

線球掠過頭頂的一撮發，憨憨舉起爪子撓腦袋，憨態可掬的模樣令應歡角不自覺揚了揚。

盛微寧目清遠，微微一笑：“你看，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其實很快樂，對嗎？”

“我好多年沒見這麼笑過了，最開始，跟我說起你，也好，怨也罷，眼睛總攢著芒。”

盛微寧收回視線，不偏不倚對上祁寒舟恍惚的眼神，語聲清冷：“兩年前，再談及你們的恨仇，眼底是灘波瀾不驚的死水，祁寒舟，人對男人心只需一瞬間，對男人死心也不過瞬息。”

秋風著若有若無的涼意，人輕渺的嗓音干凈利落，猶如秋晨溫度寥寥的朝。

祁寒舟沉黑的雙眸定格應歡蒼白尖俏的臉孔，頜線冷，聲音仿若從骨溢出：“從始至終，我沒背叛過，當初跟江萱只是演戲騙祁明淵他們，我以為事理完，會給我解釋的機會。”

盛微寧眉骨浮的幅度幾不可見，神淡漠無痕：“你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應歡在意的是什麼。”

“你到不顧一切，到遍鱗傷，只希你能對敞開心扉，你可以不，但你不能周而復始揮霍的，就算是河流也有干涸的時候，況且是人？你被應歡慣壞了，從來不曉得將心比心，只會經年累月苛責，冷落，把你自己的過錯強加給。”

盛微寧回溯往事，腔倏然騰起一寒熱織的怒火，眉梢眼角流淌尖銳的凌厲：“做祁夫人前，是應家眾星捧月的大小姐，鏡海多的是名門爺傾慕，偏偏滿心滿眼全是你，如果不你，你對而言，無非只是陌生人，你能傷，是為你心甘愿拔掉了一的刺。”

祁寒舟周氣息沉郁，結滾了滾，握著的拳頭青筋凸起，突然有種無地自容的覺。

盛微寧的鄙薄和怒意不加掩飾，而他啞口無言，只因的指責句句在理。

傭人就在這時找來：“盛小姐，應小姐的父母到了。”

祁寒舟紛的心緒愈發不得安寧，四肢百骸的流凝固又竄，口麻麻像被荊棘扎過，寒涼蝕骨的眸投向盛微寧：“我不會答應離婚，目前的狀態即便簽字也做不了數。”

盛微寧深以為然，再度看向遠的應歡，語氣始終平靜：“這不可能是你的免死金牌，倘若應歡恢復神智，你翻的機會都不會有，到底能否改寫你們的結局，是你該考慮的。”

祁寒舟心念電轉，狐疑瞇眸：“你不是不贊同我們在一起？”

盛微寧懶散地起眼皮，眼尾鋒利似柳葉刀：“是不贊，可是你必須走一遍應歡走過的路。”

*

一家三口團圓的畫面催人淚下，連旁觀的蔣方淮夫妻都紅了眼。

應父此前做過心理準備，但親眼目睹應歡神志不清的態后，當場哀嚎一聲老淚縱橫。

應母更是大打擊，拉著傻呆呆的應歡嚎啕大哭：“歡歡……我的兒，你怎麼變這個樣子了？”

盛微寧摟住抖的應歡，輕聲告訴辨認自己的父母。

應歡無助地眨眨眼，不斷搖頭，眸底閃過畏懼怯弱，一直朝盛微寧邊躲。

角落里的祁寒舟將這一幕收眼中，只覺得呼吸到肺管的風化作冰刃一剖開臟腑。

后來不知怎的，應歡對父母的抗拒逐漸不那麼強烈。

大概真是溶于水，認真打量泣不聲的應母，撇了撇，倏然掙盛微寧跑到跟前，開心地舉起洋娃娃：“媽，不要哭，你看，這是我的寶寶！他五個月了！”

眾人不約而同一愣，空氣頓時陷墳場一般的死寂。

應母心如刀割，抱住失而復得的，哭得撕心裂肺：“我們到底造了什麼孽？”

一雙兒，死的死，瘋的瘋，全是因為祁家，因為祁寒舟！

應父干凈淚水，環視一圈，巍巍走到祁寒舟旁，老眸盛滿死灰席卷的絕。

祁寒舟眼簾微垂：“……爸。”

“離婚吧，”應父臉龐青白：“算我們兩老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