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壽圖可難寫了，表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待在屋子里準備壽禮，夜里也是，孫知道，就有五個大夜呢。”

謝漪瀾說得真真的，一點也不像是胡編造。

但其實后面是瞎編的，哪知道表妹夜里臨摹多久，但瞧著表妹白日的勢頭，夜里應該也沒有懈怠。

反正表妹如今不在，說什麼就是什麼，專往好的方向說。

果真，祖母的神變了，有了容。

謝漪瀾抿了抿，蓋住心里的歡喜。

謝老夫人默了默，慈祥的眼眸慢慢蘊了淺淡的笑意，不易察覺。

謝老夫人態度了，驀地出聲，“呦，那夜里可別顧著寫字，壞了眼睛。”

謝漪瀾臉上洋溢著笑，“祖母放心，我改明兒勸勸表妹。”

大夫人嘆道：“記得我外祖父六十五歲壽辰那年，就收到了幅百壽圖，是真真好看。但要完這百壽圖可不止寫一手好字這般簡單，需寫字之人沉下心來，心無旁騖。”

大夫人看眼謝老夫人，說道：“不怕母親笑話，我從前寫了不到一半便放棄了。星丫頭有份魄力和耐心，倒是讓我肅然起敬。”

一百個字形不同的壽字井然有序地排列，全是對老壽星的祝福。

長命百歲，壽比南山。

那些書香門第、世家貴族，無不以家中有幅百壽圖而自豪。

謝老夫人頭點了點，從桌上端起茶杯，輕呷一口，倒也沒再說話。

二夫人訕訕一笑，低頭喝茶，一言不發。

不久，眾人口中談論過的姑娘出現了。

月拎了個食盒姍姍來遲，福請安，“外祖母萬福金安。”

“今早在小廚房做了些糕點，來遲了，外祖母莫怪。”

月將手中的紅漆木食盒遞去，林嬤嬤在謝老夫人眼神的示意下走過去接住。

月退到謝漪瀾旁坐下，謝老夫人隨口說道：“星丫頭上次做來的鮮花餅，鮮花的味道與糖味恰到好，誰也沒搶誰的風頭。”

月恍惚一陣，眉眼彎了一彎，眼底藏不住笑意，有種撥云見日的欣喜。

這一番話算是謝老夫人對夸贊吧。

這還是謝老夫人第一次夸。

謝老夫人打開食盒看了眼，滿意地點頭，又示意林嬤嬤蓋上。

這微妙的態度轉變，屋中眾人皆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了一桿秤。

謝老夫人轉了轉手中的佛珠串，狀似思考。

一室靜謐中，謝老夫人目落到捧著茶杯，卻一直用茶蓋刮著茶沫的二夫人，而后謝老夫人又轉眸看向月，開口道：“星丫頭，你離家有些時日了，聽說前陣子揚州傳了封家書來，可是家里人想念了？”

月原本還以為撥云見日的喜悅心，因這一番話，心突然提到嗓子眼，謝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是隨口關切一句，還是另有用意？

就這一陣功夫的時候，屋子里的目齊刷刷朝看過來，月更是張，心里越發沒底，擔心這一回答，便把自己送回了揚州去。

月攥錦帕，小心翼翼說道：“回外祖母，在半月前，父親是傳了一封信來，問我近來可好。”

說道此，月言又止，瓣抿了抿，像是下定決心一樣，說道：“也不瞞外祖母了，我不念家，更不想回揚州去。”

忽然起，到前面來跪下。

這突如其來的一跪，讓大夫人、三夫人、謝漪瀾齊齊驚訝，謝漪瀾更是驚訝地險些站了起來。

月跪在前面，直面謝老夫人道：“外祖母對母親有養育之恩，但母親一直沒有機會在外祖母邊盡孝。如今我來了，我想替母親在外祖母跟前盡孝，替母親照顧外祖母，請外祖母不要把我送回揚州去。”

一字一句，句句誠懇。

小的軀跪在地上，那纖薄的子得筆直，生憐的臉上滿是真誠和堅定。

“你這孩子，我沒說趕你走，只是想聽聽你的想法。林嬤嬤。”

謝老夫人喊一聲，林嬤嬤會意，過去月扶起來。

謝老夫人看了眼月紅了的眼眶，又瞥見眼底的一圈青，說道：“夜后，該休息時就休息，仔細眼睛，莫將子熬壞了。”

仔細眼睛？

月云里霧里，不明白這是何意。

謝漪瀾心里一，怕編的話餡，忙把話題接了過來，“祖母，表妹一向聽話，您都發話了，表妹肯定聽了進去。”

轉頭看向月，“是吧，表妹？夜里就早些休息。”

謝漪瀾示意點頭，月迷迷糊糊應聲點頭，“謝外祖母關心，我會牢記的。”

謝老夫人頷首，謝漪瀾舒氣，總算是沒有汗流浹背了。

這廂，月被林嬤嬤扶起，還在原站著，心里踏實了，但恰在這時，忽然有了個主意。

月看著面容慈祥的謝老夫人，鼓起勇氣說道：“若說家人的想念，婉星倒是想求外祖母一件事。”

“何事？”

“此行來京城匆忙，行囊也是匆匆忙忙收拾的，我忘帶了母親的，如今在侯府待久了，越發想念母親。母親此前給外祖母寫過信，外祖母可否將信給婉星看看，看著母親的字跡，也算是睹思人了。”

二夫人神微變，本能地握茶杯，呼吸凝滯了。

謝老夫人抿，沉默一陣，在林嬤嬤耳邊低語。林嬤嬤點頭，離開屋子，不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拿著一封信封略微泛黃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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