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蘇定長出一口氣，懸著的心這才落回了肚子里。

*

今日的冬至夜本應在太后，可太后神不好，最后還是在建崇帝那里辦了起來。

建崇帝年歲越大，就越發喜歡團聚。

看著孩子們其樂融融地在一塊，就讓他想起曾經妻子也在的時候。

那時元兒和昌兒已經長大些，冬日里能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的桌子前，脊背得筆直。

而淮兒走路還不太順暢，不知從哪弄來了他批奏折用的朱筆，胡地拽著他的龍袍寫畫。

他和容娘的角上都是小小的手印和涂。

而安樂，就更小了，還在襁褓里吐泡泡呢。

想到這里，建崇帝又看了一眼下座的孩子們。

都長大了。

他也老了。

這樣的場景應該沒幾回了。

想到這兒，他又多看了一眼燕昌。

若無意外，今年就是最后一次了。

想到這會兒他百集，端起酒杯，提起今晚的第一杯酒。

“昌兒，你此次回來，要多與淮兒走，你們是親兄弟，應當親如手足。”

“再者淮兒為太子，為君，而你為臣子，自當盡心輔佐，不可生出妄念。”

這兩句既有對他們兄弟的期許，也有對燕昌的敲打之意。

燕昌聞言，立即跪拜到大殿上。

“兒臣自當如此，阿爹放心。”

阿爹這個詞，是只有容德皇后的孩子才能喚的。

他這麼輕輕一喚，自然將建崇帝的父子之喚出，也不再苛責，而是笑著看向燕淮。

“淮兒，你也當善待你的兄長。”

燕淮聞言，看了一眼跪在大殿上的兄長，微微頷首：“自然如此。”

謝昭華坐在燕淮側，看了眼坐得筆直的燕淮，又將目移向跪在大殿上的燕昌。

燕昌最會做的事就是虛與委蛇，討建崇帝歡心。

因為他是建崇帝心人的孩子，也因為他這副表面謙卑又懂事的樣子。

每每有多大的事，建崇帝總能放下。

給予他遠超其他妃嬪皇子的寵。

可許是因為長子燕元為第一個孩子，天生就被給予無限希和疼。

而燕淮又是最小的兒子，還是建崇帝手把手帶大的，格外多了些偏疼。

夾在中間的燕昌，在三子中間似乎就有些普通了。

再加上他年不在建崇帝邊長大。

他總覺得與其他兄弟與建崇帝的親無間不同。

因此他面對建崇帝，格外地多了些討好，也最會揣建崇帝的心思。

往往一句話，就能讓建崇帝用，也格外到建崇帝的喜。

燕昌又說兩句討人最喜歡的話，末了，不知怎的看了謝昭華一眼。

安樂一直關注著他，似乎怕他又出什麼幺蛾子。

安樂便端起面前的酒杯，看向建崇帝道。

“阿爹，樂兒敬您，愿父皇長命百歲，咱們一大家子，歲歲如今朝。”

兒青的聲線在大殿上響起。

建崇帝攥了自己的酒杯，伴隨著兒的祝福，他將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辛辣的味道刺激著嚨，也不知是怎麼了，他視線變得有些模糊，過了幾息才又恢復過來。

兒已經長大了，兒子們也家了，燕淮更是一位合格的君王。

他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是……

建崇帝看向安樂，眼里忽然浮現出笑意。

安樂看著建崇帝，有些奇怪于他的反應，問。

“阿爹這是怎麼了？”

面對兒的疑，建崇帝眼中溢出笑意。

“樂兒也長大了，今日阿爹與你阿兄在書房商議，為你挑選了個合適的郎君。”

“姓崔，名崔玉，是戶部侍郎的兒子。”

“這崔家兒郎無論是樣貌才華都是一等一的，連騎手也不錯。”

“家清白，他父親為人也厚道，阿爹與你阿兄都覺著不錯。”

建崇帝說完，笑著看了燕淮一眼。

燕淮聞言也勾起角，別的都是次要的，關鍵是這崔家郎君品不錯，宅干凈。

安樂嫁過去也不用費什麼心思理宅。

屆時只要他稍加提挈，便能保妹妹一輩子尊榮。

安樂嫁到這樣家干凈的人家，是再好不過的。

他這樣想著，又看向安樂，卻見安樂不知為何面有些發白。

他蹙起眉來，正要詢問，耳邊卻忽然響起燕昌的聲音。

“樂兒這是怎麼了？你不是跟淮兒關系最好嗎？”

“難不是因為淮兒選得你不滿意？”

燕昌看著安樂發白的小臉，一字一句道。

雖然語氣溫，可其中卻不乏嘲諷。

燕淮自然聽出來燕昌的言外之意，可他倒是沒去理會，而是看向安樂問，放緩了聲音問。

“這是怎麼了？可是子不舒服？”

建崇帝也跟著看向兒。

一時間所有的目都集中在安樂上。

安樂被這些目刺得抬不起頭來，恍惚間，看到了謝昭華關心的目。

在不風的包圍中，像是忽然找到了一個缺口。

謝昭華跟安樂是自小的玩伴，安樂這般反應，自然意識到安樂有些不對。

可……原因呢？

這崔家郎君雖然在原書中沒有出現過，但聽建崇帝方才所說的家世清白。

再加上燕淮此次細細調查過，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像這樣樣貌才學俱佳的夫婿，絕對是難尋的。

那為什麼安樂看上去不太對頭呢？

謝昭華蹙眉，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不一直循規蹈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安樂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不？

想到這里，謝昭華倒吸一口冷氣。

知曉安樂脾，明白安樂定然是不愿在燕昌面前落了燕淮的面子。

不管如何，得先替安樂解圍才行。

謝昭華攥手中的帕子，剛要開口，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下人的通報聲。

“稟陛下，方才為公主診脈的太醫派人來稟，說是公主的藥熬好了，請公主前去服藥。”

聽到這話，安樂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樂兒子有些不適，先去服藥。”

湯藥需趁熱喝，此事建崇帝自然是懂的。

于是不疑有他，讓兒去服藥。

圍繞著安樂賜婚這一風波，這才緩緩落下。

安樂走后，沒一會兒建崇帝也覺子有些不適，以公務為由離席。

而謝昭華也因擔心安樂，往樂瑤宮去了。

大殿之上一時間只剩下燕昌和燕淮二人。

燕淮與燕昌并不對付，這會兒自然也不愿意多待，起便要離開。

可當他要走出殿門時，卻被燕昌從背后住。

燕昌似乎一點也察覺不到弟弟對自己的不喜，他喝了些酒，走過來親昵的拍了拍燕淮肩膀，說。

“兄長此次回京，太子憂心壞了吧？”

“京中布置眼線無數，兄長做什麼，都傳到了太子的東宮里。”

燕淮側頭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沒有回答。

燕昌見他不答倒也不惱，繼續說道。

“可太子這些年費盡心機，怎麼還是過得不好呢？”

“聽說太子妃喜歡上了旁人，是為了家族才與你虛與委蛇。”

話音落下，燕淮上的氣勢忽然冷厲幾分。

他回過頭，銳利的眉眼與燕昌相對。

“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