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墨做了個夢。
夢中是七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時他和徐鹿然正讀高三。
早晨的八點,南洲一中高三樓里早已經坐滿了學生。沖刺階段,每個人都爭分奪秒地多寫一道題、多復習一個知識點。
只有徐鹿然姍姍來遲。
從后門溜進理科一班,找到坐在床邊的男生,像只小倉鼠一樣蹲在他邊,扯了扯他的角。
男生明明知道來了,卻把當做明。
“喂...江言墨,你干嘛不理我?”
江言墨聞言,垂眸看向,眼里幾乎沒什麼緒,“快上課了,回你的班級去。”
徐鹿然抬手看了眼手表,“這不還有幾分鐘嘛。”
江言墨無奈,長舒一口氣:“你想干嘛?”
“不干嘛。”徐鹿然朝他歪了歪頭,聲道:“哄你啊。”
“嗯。”他從嗓子眼里悶出一聲,視線落在課桌的書本上,故意裝作不看的樣子。
“哎呀...”徐鹿然見狀,聲音更了幾分,可憐兮兮地述說:“我昨晚不是要故意放你鴿子的,都怪老顧留我堂。”
老顧是徐鹿然高三新換的班主任,在徐鹿然的印象里,老顧是個很負責任的老師,知道是藝考生,一開始對文化課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偏偏徐鹿然不爭氣,藝考拿了全國第一,相比之下文化課的績卻遜很多。
用江言墨的話來說就是——價值千萬的寶石配了一個制濫造的裝飾盒。
老顧那一個怒其不爭,立誓揚言要把徐鹿然的文化課拉到名列前茅的水平,甚至比的父母還上心,幾乎每次考完小考,徐鹿然都免不了去辦公室喝一杯茶。
這次的小考,徐鹿然幾乎是原地踏步,老顧二十幾年的職業生涯到了嚴重的挑戰,拉著在辦公室教育的一個多小時。
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原本和江言墨約好了晚上輔導,但昨天意識賭氣便爽約了,還跑去酒吧快活。
被江言墨抓包的時候,他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給自己,只好今天一大早跑來課室哄人。
“所以這是你跑去酒吧的理由?”江言墨問。
“.......”徐鹿然尷尬一笑,“我被老顧罵的好慘,我哪里還有心學習,所以就去酒吧調節一下。”
“你覺得我會信?”
徐鹿然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江言墨哪里會相信能把老顧的聽進心里去。
“跟我說考南洲大學的人是你,不學習的也是你。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你能不能上點心,不然這大學我一個人上?”
“對不起嘛,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學不進去。”
江言墨輕瞥一眼,這家伙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給他惹禍讓他收爛攤子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明天!明天周六,你給我補習好不好。”
“你不是說要跟阿姨去逛街?”
“補習完再去也行。”
上課鈴聲響起,徐鹿然趕道:“那說好了,你別生氣了好不?”
江言墨注視著,沉了半晌,低聲音:“誰敢生你的氣。”
孩聽到了滿意的答案,瞬間揚起笑容,語調輕揚:“那我回去了,拜拜。”
“晚上一塊回家。”
江言墨撂下一句。
徐鹿然氣悶,他這是怕自己跑去玩。
畢竟剛把人哄好,還是好聲好氣的答應下來。
......
夢境中輾轉清醒。
江言墨掃了眼墻上的鐘,不到凌晨一點,才睡了一個多小時。
可醒了便沒有困意了。
他起倒了杯溫水,緩慢地走向臺,看著樓下的夜景,寂靜又略帶蕭條。
大概是深秋的緣故。
今年南洲的秋天格外的長,眼看接近十二月,氣溫依舊沒有要降低的意思,植卻早已禿禿的樣子,飄落的蒙蒙細雨潤了地上的落葉,空氣中多了幾分潤,吸鼻腔中反倒舒服,一掃困意疲倦。
江言墨拿出手機,看著屏幕里的界面思考了幾秒,隨后毫不猶豫地撥通電話。
是徐鹿然。
半夜能接上他電話的概率應該不大,提示音響了許久,還好接通了。
“喂。”
沙啞沉重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
江言墨一聽便覺得不對勁,問:“生病了?”
徐鹿然沒什麼力氣,氣息緩慢,聲音極小只能他聽見,“好像發燒了。”
隨后,聽見電話里頭略顯慌的腳步聲,問:“你是不是要過來?”
“嗯。”江言墨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我不想去醫院。”
“...知道了。”
徐鹿然告訴了他地址,看到他人的時候是二十分鐘后。
拖著沉重的四肢,撐著神走到玄關給他開的門,門一打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橫抱起來回到床上。
江言墨用手背探了探的額頭,下一秒便蹙著眉:“溫度有點高。”
徐鹿然指了指床頭柜上的溫度計,扯著生疼的嗓子,“剛剛測過了,三十八點五。”
“也沒有很高,我不去醫院。”
江言墨直盯著的雙眸,燒得眼眶通紅,泛起的水霧厚重的即將掉下。
都這樣了,還說不嚴重。
江言墨去給倒了杯溫水,把帶過來的藥給整理好,一并遞在面前,“把藥吃了,如果明天早上還沒退燒就必須去醫院,你說什麼都不管用。”
徐鹿然實在力和他犟,乖乖把藥吃下。抬眸發現他頭頂的微的發,疑道:“外面下雨了?”
“嗯,下了一點。”
“那...”
江言墨打斷,理了理凌的碎發“別說話了,睡覺吧。”
徐鹿然扁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還是沒忍住問:“你為什麼這麼晚給我打電話?”
凌晨一點打電話給,這不是江言墨的風格。
“那你呢,沒睡好?”
當然,凌晨一點沒睡沉能接到他的電話,這也不是徐鹿然的風格。
徐鹿然理了理被子,后背靠在床沿,緒十分平靜,“做夢了。”
“夢見什麼了?”
“夢見了媽媽,當年出車禍的場景,也夢見了你,還有...好多好多以前的事。”
當年徐鹿然的媽媽那天其實沒有空,可徐鹿然執意要母親帶去逛街,作為藝考的獎勵。徐母拗不過,加之對寵有加便答應了。
那一天,母倆玩得很開心,可回家的路上發生了車禍。車禍的那一瞬間,擁有母親本能的徐母把徐鹿然的護在懷里。
最終,徐母重傷院,兩天后亡。
徐鹿然了輕傷,幾乎是看著母親死在自己眼前。
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徐鹿然把自己鎖在房間里,誰也不見。就連江言墨也是,他去找過很多次,每次都被拒之門外。
那時,對著門外的江言墨說,覺得自己是不祥之,誰靠近自己都會倒霉。
從前,江言墨開玩笑說可能自己一個人上大學,卻沒想到這句話居然真了。
徐鹿然缺席了高考。
再后來,是徐鹿然主找他。
說,徐逢梁執意要將送去國外,原因很簡單。
他不想看見徐鹿然。
只要一看見徐鹿然,徐逢梁就會想起妻子,們母長得太像了,錯覺是他以為妻子沒有過世,可清醒的沉淪是最痛苦的。
他是。
徐鹿然也是。
江言墨還記得他和徐鹿然最后一次見面,說:“江言墨,我被放逐了。”
......
江言墨指腹輕地挲的臉頰,帶走不斷滴落的淚珠,“要不要抱一下。”
徐鹿然向他,停頓片刻,悄然往他懷里靠近,側臉在他堅的膛上,鼻腔聞著悉的味道。
夢魘的心有余悸在慢慢的消失。
江言墨摟著懷里的人,瓣在的額頭,輕聲道:“我今晚也做夢了。”
“嗯?”
“我夢見了我們以前一起上學,一起放學,還有輔導你功課被你氣得肝疼的時候。”
聞言,徐鹿然笑了笑沒說話。
“所以,你能不能學學我,記住那些好的回憶。”
分開多年,可他從未記過的不好,甚至連和相關的壞事他也一并忘記。
年時期的竹馬年,多年后已然變南洲城津津樂道的風云人,商業巨鱷,江家掌權人,高冷矜貴,事狠辣。
這一切好像都與徐鹿然沒有關系。
他永遠都是心中的那個年,永遠對有最大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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