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金寺靜謐無聲。
如今傅家的事已經傳到滿城盡知,即使是寺廟里的人也不例外。傅家畢竟是資助他們建造寺廟的人,他們也很擔心禍水牽連到自己。
于是,金寺近兩日都不接香客。
盡管如此,他們仍在凌晨一點的時候迎來一位特殊的客人。
“傅先生,”小和尚規矩行禮,像從前那樣為他引路。夜晚里的燭火搖曳,山路崎嶇,后人跟著的步伐似乎也有些搖晃。
引路結束后,傅文琛向他頷首一笑,開口:“辛苦了,稍后還有一位客人,勞煩你到時候也幫忙引下路。”
小和尚一愣,“引到這里嗎?”
“不用,”他眼神瞥向斜上方的一竹屋,“讓在那里休息就好,不用見面。”
小和尚狐疑的“哦”了聲。
等人走后,傅文琛垂眸看向腳下,山崖邊的石頭上爬著裂的痕,像是長蟲。
倒應景。
山間更冷的風從他襯衫間鉆過,著刺激孔,讓他比平時更加清醒,明確的知道自己眼下正在做什麼事。
半小時后,
傅文琛取出西服外套中的手機,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用拇指劃通,笑起來:
“蘇小姐。”
“……”
蘇忱輕已經竹屋。
大概在晚上十點的時候,管家前來造訪鐘家,遞給一個金寺的通行小牌子,并且轉告,說傅文琛想跟聊聊。
蘇忱輕原本不想來,
是管家靠著曾經照顧的幾分薄面,懇求過來再見傅文琛一面。
來時的路上,聽說傅文琛的宅子被燒了。燒宅子的似乎是和莊老先生曾經非常親近的一個侄子。雖然在國外待了很久,也和莊老先生許久沒見面。但想來,這個人對莊老先生還是有著比較深的。
只是年紀太小,還沒年。連承擔法律責任的年紀都沒到,最后只被教育了一番。
傅文琛原本是不缺別墅的,但傅氏出事,他的產業應該也已經被凍結。如果連這棟房子也燒了,那恐怕就徹底沒了容之地。
蘇忱輕面無表的想這些,心里掀不起任何的波瀾。
如果換作從前,一定不會把一個人到如此境地,即使對方是傅文琛,也只是想讓他不要再打擾的生活,最過激的手段,就是推了塊滾石下去。
但現在不一樣了。
那場火把徹底燒了另外一個模樣,
現在,蘇忱輕站在竹屋,從窗戶可以依稀看到那個人站在山崖邊的石椅旁,姿孤獨而伶仃。山間雨水的打也讓他的側影顯得更清冷。
“傅先生,”淡聲開口:“您不是要見我?”
傅文琛道:“本來是想見一見的。后來仔細想,又覺得沒必要,這樣就很好。”
音孔間的氣流凝滯一瞬。
他輕笑了聲,又開口:“蘇小姐,現在開心嗎?”
蘇忱輕問:“什麼?”
“終于如愿讓我敗名裂,再無還手之力。”傅文琛輕嘆口氣:“不知道你是怎麼拿到那些東西的,但局面發展到眼下這步,我確實是沒有扭轉的能力。”
蘇忱輕微蹙眉:“傅文琛,你在放那場火時就注定會有這樣的下場。”
說這句話時,那個人似乎抬頭看了眼的方向,桃花眼微微彎著,薄勾起,
“確實。”
他又說:“我聽吳醫生講,你現在的心理問題也很嚴重,徹夜睡不著,即使睡著也是做噩夢,有時候睡夢中還會潛意識傷害自己。吳醫生說,你變這樣是拜我所賜,噩夢里也總有我的造訪,夢見我放火殺人,無惡不作。”
蘇忱輕:“……”
傅文琛的口吻里有些打趣,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徐徐道:“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徹底走出這個心理影,想不想聽?”
“什麼?”
“你和鐘昧離婚,回到我邊。我改頭換面,用心你,你肯定就不會做噩夢了。”
蘇忱輕沒忍住冷笑出聲。
那個人聽見的冷笑,打趣的興致似乎散去很多,但依舊是淡淡的,不經意的口吻:“輕輕,其實你心里也早就清楚,我是喜歡你的。否則,你在讓陸段笙找我報復的時候,就不會發那樣的訊息,也不會那樣篤定我會去。”
山風變得緩慢,山下河流沖撞石塊,發出讓人心愉悅的人聲響。
在這片沉默中,
傅文琛繼續道:“不過你能做出那樣的選擇,走到現在這步,我理解你。”
不知道是不是電流的雜音,這個人的嗓音變得有些啞,但聲線依舊是平穩的,
“盡管如此,我還是會繼續糾纏你。”他哼笑一聲,又轉變讓人咬牙切齒的漫不經心腔調:“輕輕,打個賭,你以后一定會后悔。”
蘇忱輕甚至已經不想再從窗戶往外看,轉過,冷聲詰問:“后悔什麼?”
那個人篤定又沉穩的語氣,里面又約摻雜著一瘋狂:
“鐘昧沒有我你。”
蘇忱輕掛斷了電話。
知道這個人接下來會選擇怎樣的路,也不在乎他會走向怎樣的路。在看到莊老先生面目全非的從手室里出來后,蘇忱輕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將他推向這條路。
掛斷電話后,蘇忱輕轉過,視線環顧這間竹屋,才發現屋里有一尊神像。
覺得眼,仔細回想,才想起來這尊神像就是當年在另一座金寺祈福的那尊。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打理,神像上積著厚厚一層灰。
蘇忱輕過去,
眼前浮現出多年前的自己,雙手合十跪在墊上,心里存著幾乎病態的執念,希傅文琛永遠,而且永遠只一個人。
傅文琛讓來這里,看到這尊神像,
難道是想讓心?
那他應該要失了。
蘇忱輕看幾眼便收回目,起離開竹屋時,余不經意間睨向窗外的某個方向。
那里,
男人同樣邁開,一個半米的步伐走得和平時別無二致,像是散步。
他一條踩至半空,
然后放松。
山林間的冷風突然猛烈,隨隨便便將他一刮,他便掉下去,徹底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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