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生日宴，不止有莊家和鐘家參加。

過生日的是商界一位年過九十的老前輩，姓王。雖不是出名門，卻是許多名門后代的老師。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國各地都有前來賀壽的學生。

這也是個變相的際場。

傅宅，老管家帶著小管家，剛悉完日常工作的流程。

在蘇小姐去世后整一年，他終于還是沒能扛住這棟別墅里抑的環境，提了辭職。原因是，自家這位傅先生的心理狀態實在是越來越怪。

怪在哪些地方呢？

半年前，海邊的搜救工作宣布結束。但每隔半個月，傅先生仍會派人去海邊。

這位傅總一邊不接蘇小姐的死亡結果，一邊又讓他去買風水位置不錯的墓地，十分草率的給蘇小姐立了個冠冢。

立下冠冢，卻又從沒有去看過。像是忘了還有這麼個冢。

但，這些還不是最怪的地方。

即將赴任的管家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生，缺乏經驗，并且仍對面前這座神別墅到好奇，指著傭人送來的款禮服，小聲打探：“叔，咱們傅總不是沒有伴嗎？怎麼還讓人送款禮服？”

老管家讓傭人將禮服給他，滿臉疲倦：“你去送一次就知道了。”

男生便帶著幾箱禮服往別墅里走，找到傅先生的房間，敲門。

等到里面傳來應允的聲音，他才推門進屋，恭敬道：“傅先生，禮服送到了。”

說完這話，男生無意識抬頭，卻看見面前人正對著眼前的空氣，似是在低語。聽到他的話，便轉踱步至一排禮服前，從中挑選出件旗袍，

“輕輕，喜不喜歡穿旗袍？”

傅先生將手中旗袍展開，舉至與他肩膀平齊的位置，桃花狀的長眸輕彎，幽深眸底沉溺著縱容和溫。

他的聲線甚至都因為這份縱容有所起伏，帶著笑：“不喜歡？不試試怎麼知道？”

新管家躬著站在角落，連口大氣都不敢，整個后背都浸冷汗。

傅先生最后放下手里旗袍，沒有再多說別的。他又從桌上拿起一個吊墜，順手裝進西服的口袋。

走出房間的時候，又變得與正常人無異，神態冷淡而矜貴：“到時間了？”

“是，”新管家半步不離的跟著，腦海里仍是剛才那副場景，嚇得有些不會說話：“傅先生，該走了。那個，要不要帶上屋里那位？”

傅文琛腳步頓住，偏頭看他：“屋里那位？”

新管家勉強保持微笑。要是別墅里真有不干凈的東西，給他再多錢他也不干！

男人并沒有注視他太久，片刻后便挪開視線，繼續向玄關走去，邊走扣腕骨的的表扣，平靜無波道：“這樣的場合，活著的時候不配，死了自然更不配。”

傅文琛睨他一眼，

“不要再問不該問的。”

·

上流人士的世界里，宴會是分為三六九等的。

有些人份地位不行，哪怕提著再昂貴的禮過來，也只能在門口賠著笑臉跟保安說兩句話；有些人哪怕什麼都不帶，能親臨，便已經是至高無上的榮幸。

傅文琛到時，是王老爺子親自迎的。

他不是王老先生的學生，但兩人之間也算有些千萬縷的關系。傅文琛自然也不會雙手空空的過來賀禮，笑著將禮奉上：“王老先生，萬壽無疆。”

老爺子也是親手接過禮，笑得慈祥：“誒！小傅真是太客氣了！”

除了一層大廳是用來招待不計其數的無名賓客，二樓，有專門的隔間和包間接待更重要的客人。

傅文琛跟隨在王老先生邊，邁包間，到來自周圍的無數道意味不同的視線，他只微微頷首，面上是滴水不的禮貌笑容。

既然是社場，眾人聊到的話題自然更多與人際往有關。

王老先生落座，環顧四周：“莊有明和小鐘還沒來？這都什麼時候了！”

傅文琛的位置便在王老先生邊，不語，從桌面上的談中提取可利用的信息。

有人回答：“王老爺子，您別著急。莊老先生和鐘總都是滬市人，離京市那麼遠，自然會晚一點。而且，莊老先生這次還會帶著養過來。”

“養？”

“是啊，今年剛認的，聽說廚藝很好。”桌面上的話題中心很快轉移到這位“養”上，討論得熱火朝天：“而且我還知道，小鐘總一門心思喜歡莊老先生的這位養。你們敢信？小鐘總那麼不老實的子，居然寸步不離的守在那姑娘邊，整整四個月。我看吶，莊鐘兩家的聯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傅文琛放下茶盞，頗有興致的加話題：“是嗎？”

“……”

熱火朝天的氛圍至被潑滅一半。

他繼續道：“說起來，鐘先前還請教過我呢，說要追求一個孩子，是個畫家。”

“畫家？”王老先生忽然偏頭看來，道：“老莊的養也是個畫家，那看來，這應該是同一個人。”

傅文琛笑著接過話題：“鐘能有這段姻緣，我功勞不小。他以后要是結婚，我可要準備一份厚禮。”

“什麼厚禮？”

問話并不是屋人。

傅文琛抬起視線，落向門口。包間的門被從外拉開，邁一位人。

男括的材被西裝包裹，顯出幾分沉穩氣場，但染著氣的眉目又像是尚未褪去年氣。對方的視線同樣與他相撞，又漫不經心挪開。

鐘昧隨意擺手：“諸位好。”

傅文琛沒有回應，驟然的瞳孔只聚焦在挽著鐘昧手臂的孩上。

煙花下浸滿黏膩意的杏仁眼、山崖邊被海風包裹的孱弱影。

記憶中的面孔同面前紋不差的重疊，讓他想起那個人深夜坐在他床邊，手里攥著水果刀，口吻淡漠的詢問他，下次和他敞開心扉的聊天會是什麼時候。

“大家好。”

孩像是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純澈天真的眼里已經被養出幾分矜傲，

略微頷首，簡潔明了的作出自我介紹：

“我姓蘇，蘇忱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