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好！”士兵怒氣沖沖，揪住領，對畫辨別。

“爺，這又是跑了哪個朝廷要犯？值得你們守關的將士出來干這伙計？”方才的賣家掃一眼畫像，未帶對方反應，已經睜大了。

但凡畫師沒畫夸張，是按真人所畫，這還不是轉眼便能尋到的事。

天底下能長這般沉魚落雁、天香國的，也沒幾個。

特別是杏眼下的一顆淚痣點綴，當真風骨妖嬈，姿容無雙。

賣家瞧之都想非非，筋骨麻。

果然，那士兵看一眼面前的人。

樣貌平平，灰頭土臉，只一把嫌棄地推開了。

云泥之別，休得浪費時間。

葉照收起袖中掌心翻涌的力，轉置購馬。

策馬離開長安城時，城已經滿了的畫像。

出城郊，上道，一路催馬疾行。連奔了兩天一夜，上了隴西道，直離開四百百余里，方在一片荒山野林中翻下馬，扶樹息了片刻。

是真沒想到，那般布置，竟然還沒騙過蕭晏。

竟然還能勞他如此追擊。

然眼下能松一口氣了，長安城已出，函谷關已過，又過了天水城，便算徹底了都城地界。

如此，就算蕭晏還派兵甲追襲，追上的幾率也及其渺小。

葉照牽馬至河邊喂食，自己在另一頭捧了兩口清水飲下。

水清魚現，葉照看了看，又舉目四，長河落日，不見炊煙。

此距離城鎮人舍當還有不路程。

遂揀了樹杈削尖，轉淺灘，叉了兩條魚，又從草叢中捉來一只野兔，然后牽馬尋了一山落腳。

夜四合。

有人的冷山中，燃起一個火堆。

還未至雙九的姑娘，月將背影投的狹長又寂寞。

然而火卻映出歡愉又知足的笑靨。

認真烤著鯽魚和野兔。

沒有多余的作料增味，只有食本的香。

把一只兔和兩條魚留給自己，剩下大半兔伴著新鮮的青草喂給馬兒。

這一生，這兩世，要的不過就是三餐果腹，得以存活。

那些鮮可口的各式作料，有則用之，無則無妨。

哪怕是最基本的鹽和油，都覺得擁有便是奢侈。

又何論、醬醋茶……和糖！

若說還想有些什麼？

葉照躺在一塊用火炭剛剛烤干的石塊上，就是阿姐和小葉子。

很快的，都能看見們的。

合眼睡去，卻又滿懷欣喜地睜開了雙眼。瞥頭看口還在燃燒的火堆，著一點點暖意，和兩世都不曾擁有的安心的自由。

于是，裹著稻草翻了個，又滿懷期待地睡去。

月盈月虧，又滿圓。

有些人，卻再不得圓滿。

秦王府清輝臺中，蕭晏坐在案前，看手中一冊卷宗。

一個月前中秋佳節，還意氣風發的人，如今已經蕭條拓遢，整個人瘦了一圈。

雖然眉眼依舊清俊，卻已難聚神采。

葉照以為他是發現假死逃離的蛛馬跡，方才下令追捕。

然，本不是。

自驪山歸來，蕭晏將桌上這份卷宗已經來來回回看了無數遍。

每看一遍，都心如刀割。

這是在搜山的第四日，暗子營出的林方白，并著從刑部提來的兩個主簿，尋來的證據，得出的結論。

迷路的腳印。

被拖拽的痕跡。

虎口殘留的。

虎腹中僅剩的半截玉鐲。

條條證據無一不證明著喪生虎口。

加之武功盡失的前由。

加之傳說中斑斕虎尋仇不死不休的習。

如此證據擺在面前，蕭晏沒法否認，那樣殘酷的現實。

回來不久后，鐘如航有一次失言，“若是王妃功夫還在全盛期，大抵能逃過此劫，可惜武功……”

話到此，被一旁的蘇合一眼瞪住。

人散后，蘇合給蕭晏熬藥，陪著他。

蕭晏急怒攻心后，傷了肺腑，原以為一兩藥緩一緩便好。不想心中郁結，九月秋又添了風寒，如此湯藥不斷。

他端著藥，低聲道，“說得對，要是沒有武功盡失，一頭斑斕虎算得了什麼。”

“你不知道——”他看著手中那盞藥，嚨發又發啞，“四年前，雪山之巔摘花的人就是。”

“四年前，才十三歲……”

“那樣算，遠赴雪山之前，還被我打傷了。”

“你說那樣好的武功，要是、要是……”

他抬頭看向蘇合，看向這個過他夢境，唯一知曉他前世今生的人。

終于落下淚來，“我、又死了。”

他接不了死了。

更不敢接是自己害死了。

那夕之后，翌日晨起，他派了府兵，了兵部的人手，調了城防軍，四下尋。

只要兵甲不停，就只是逃跑了。

尋不到人影，就是躲在了天涯海角。

只是他尋不到，不是死了。

他甚至不許禮部撤掉王府已經開始布置的青廬喜房，不許六局停下正在制作的婚服禮冠。楚王府被他踢破大門，揪出楚王打了一頓，連從來好的霍小侯爺來勸他亦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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