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第 19 章
沁芳也沒瞞:“夫人放心,我沒直接跟劉管家要,是劉順家的昨日出去采買花樹,我同提的,答應我守口如瓶,一句都不會向劉管家。”
劉順便是劉管家,夫妻二人都在莊中做事,劉順家的也負責園囿管理兼一些采買的職務。
主子房那些事,本就瞞不過近伺候的丫鬟婆子,知道了也無傷大雅,可沈稚還是不大自在。
沁芳道:“郎君是大戶人家出,家中兄弟定然妻妾群,可郎君如今只有您一個,您想想,若是郎君的兄弟姊妹一個兩個都有了好消息,三兩年下來兒雙全,您這裏卻沒靜,眼下可以養傷為由拖延過去,可時日久了,老夫人那裏如何作想?”
其實沈稚也并非抗拒此事,否則也不會主與裴慎親近,何況夫妻之間鸞和鳴共效于飛本就是人之常,出嫁前阿娘都是要教的,就是臉皮子薄,不住這麽大喇喇地放在明面上說。
沁芳也看出害,只輕聲在耳邊道:“七夕佳節,郎君與夫人濃意,正是事兒的好時候呢。”
沈稚面上躁得慌,將那畫冊塞回懷裏,“還不快放起來。”
兩個丫鬟相視一笑,沁芳連連點頭:“那我就放在夫人枕頭下面,夫人晚上記得看吶。”
得沈稚恨不得糊了的。
可當夜深人靜時,屋燈火通明,又只一人,便也不住好奇,將那本子拿出來翻看。
畫面了眼,又在腦海中過上一遍,閉上眼睛,那些活著的、被擺各種形狀的小人就不期而遇地跳進睡夢中,漸漸地,畫冊裏看不清臉的上位男子竟幻化了裴慎的臉,他額頭滴著汗,一雙眼瞳黑得像要將人吞噬的口,得不過氣。
醒來時額角被薄汗浸,面上卻泛起一層緋紅,嚇得雲錦以為怎麽了,要去請詹正獻前來看診,沈稚忙將人攔住了。
雲錦給倒了杯茶,“夫人這是做噩夢了?”
沈稚點點頭,面上漲得通紅。
沒想到夫君平日看著溫文爾雅,夢中卻是豺狼般的兇狠,恨不得將吞吃腹。
腦海中頻頻浮現昨夜的畫面,的手指仍在輕微地,喝茶時又有些急,不慎落了兩滴茶水在小上。
雲錦見了忙取帕子來替拭,茶過小,沾前得凝脂般的皮,那瑩白靡麗的理,比見過最好的綢都要,雲錦做慣活的手都忍不住放輕了力道,生怕將這羽般脆弱的皮破。
夫人這般的絕,任誰見了都要心的,雲錦心想。
“夢境都是相反的,夫人別害怕。”
沈稚輕輕了口氣,一定是太張了,加上昨晚看那畫本嚇到的緣故,才會做這樣的夢。
雲錦說得是,夫君待溫,那些事上定然也會對疼惜備至,怎麽可能到床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沈稚醒來後便把那兩本畫冊扔到一邊,自己到書房寫字靜心,整日下來,終于將那些駭人的畫面拋諸腦後。
與此同時。
黃河決堤、水淹開封府的消息傳到京城,百姓傷亡一日多過一日,朝中人人繃了神經,就連一向子康健的昭長公主也因此舊疾發作,在床上躺了幾日。
裴識要去的偃師臨近開封,本就因偃師地裂急于上任,一路快馬加鞭,約莫就是這幾日到達河南境,可開封又是去往偃師的必經之地,這樣一來,不偃師的災雪上加霜,裴識能不能安全到任上都是問題,昭長公主又怎能不擔心?
裴慎回府,自然也要去安福苑表表孝心。
畢竟昭長公主也是他妻子心心念念的婆母呢。
才差人進門通傳,便聽到裏頭瓷摔砸碎裂的聲響。
裴慎大步進,便見迎面飛來一只茶盞,直直地朝他臉上砸來。
裴慎能躲開,卻沒躲。
“噼啪”一聲,茶盞的碎片在他面頰綻開,鮮混著滾燙的茶水順著傷口直往下流,茶湯灑了一地,浸新鋪的盤金毯,屋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就連昭長公主也瞪大眼睛,一時怔愣地盯著他。
裴慎邊扯出一抹笑,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慢條斯理地拭著面頰的跡。
昭長公主見他這副不聲的模樣,心裏更是添堵,原本拿茶盞砸他,卻也沒想過真的砸中他的臉,更沒想到裴慎竟然不躲。
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震怒之下大喊道:“你還回府作甚?來看我死了沒有?還是想故意來我跟前炫耀你的計得逞?”
裴慎角噙著了抹冷淡的笑意,面上劃傷猙獰,將他本就沉的面襯出幾分錚然駭戾的味道。
“得逞?母親倒是說說,我哪裏得逞了?”裴慎漫不經心地笑了下。
昭長公主冷冷道:“你為娶綰綰,想方設法趕你二弟出京,可綰綰是個命薄的孩子,偏偏在這時候出了事……呵,新任大理寺卿,可不就是打擊報複的一把好手嗎?阿識如今生死未蔔,你的目的達到了?我看你就是……”
“阿娘!”
長公主話音未落,便被屋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裴朗從門外直接進來,看到裴慎面上的傷口和屋的狼藉,心下一驚,又約聽到長公主方才那番話,趕忙上前問了母親安,才道:“方才我聽父親說,陛下怕地方員相互勾結中飽私囊,臨時欽點了二哥為安使,負責監察開封一帶賑災救災的況,安災百姓,聖旨已經快馬加鞭送往河南了,想來二哥應是無礙,阿娘不必擔心。”
昭長公主哪裏肯聽:“他若不去河南,安安心心在盛京待著,哪裏得上這檔子事?那開封府都被淹了,連下腳的地都沒有,外頭多人淹死、死、病死!你二哥難道是天神下凡,他年紀輕輕,從無經驗,去了又能如何?”
“二哥份尊貴,地方員又慣會拜高踩低,自然不用他親臨一線,先士卒,阿娘無需過分憂心,”裴朗看了眼旁的裴慎,小聲道:“天災人禍誰也沒法預料,您再擔憂二哥,也不該朝大哥怒啊。”
昭長公主一手拂落案幾上的碗碟,指著裴慎厲聲道:“他做的那些事,你又知道什麽!”
裴朗:“大哥他不是……”
話還未完,就被裴慎打斷:“母親非要如此,我也無話可說,既然您不喜歡,我就不在您跟前礙眼了。三弟,好好照顧母親。”
裴慎便也不顧昭長公主鐵青的臉,自顧自轉離開。
裴朗看看長公主,又看看裴慎,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想到來此的目的,裴朗心中斟酌片刻,道:“阿娘,我有一事想與你商量。”
昭長公主面差到極致,閉著眼按太,沒有搭話。
裴朗只能小心翼翼地說道:“這回賑災聲勢浩大,工部、戶部、都察院都派了人手,陛下擔心災荒之後必有流民,還派了一支京衛軍前往輔助河南衛所軍打擊盜,鎮流民,我……我想跟著忠勇伯劉武將軍一同前往……”
語聲漸弱,是因為看到自家母親愈加擰的眉頭,才解釋一番,便見昭長公主霍然擡頭:“你想都不要想!”
裴朗也急了:“大哥二哥都在朝中效力,我整日混跡演武場,何時才能真正上一次戰場?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又不似戰場那般刀槍無眼,不過是鎮幾個民,傷不到我分毫,母親為何不許?”
他甚至,有點羨慕二哥能有這樣的歷練機會。
昭長公主道:“你可知景德年間那次黃河水災?淹了全城整整三個月,死傷說幾萬人!這回怕也只多不。你以為事都如你想的那樣簡單,你們一個兩個的,就不能讓阿娘省省心?”
擡起眼,注意到裴朗鼻骨上一道淺淺的疤痕,那還是之前同人比試時落下的傷疤,至今也沒有全然淡化,一時又是怒意上湧。
“你連在演武場都不能護好自己,還指能在民堆裏安然無恙地回來?”昭長公主冷冷道,“從前綰綰是最願與你相,可沈夫人對你卻并不滿意,你可知道為何?”
裴朗沒料到長公主突然說起綰綰,一時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因為你這魯莽好鬥的子!”沒等他回答,長公主便一針見地指出,“你去見沈夫人,哪回不是弄得一臉傷?我若是,怎能放心將兒嫁給你!”
裴朗心中艱,像一鋒利的刺突然紮進心髒,又有一種傷疤被淋淋地撕開的痛苦,以至于他幾乎是渾失了力,不知如何應答。
昭長公主還在氣頭上,見他握拳抖的模樣,才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些,嘆口氣:“阿娘不是在怪你什麽,阿娘只有你們……你們三個孩子,任誰出了意外,阿娘都會痛苦自責終,你能明白嗎?”
裴朗嚅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沈夫人不喜歡他,他并非完全沒有察覺。
可他知道綰綰喜歡同在一起,他一句話,便得滿臉紅,他送小玩意,能高興好幾日,至于同人打鬥留下的這些傷痕,他喜歡看憂心忡忡、滿臉心疼地看著自己,這可是大哥二哥從未有過的待遇,讓他覺得偶爾點小傷也是值得的……
他自知不如兩位兄長沉穩,不是沈夫人心中的最佳人選,可大哥太過嚴肅,二哥又稍顯文弱,而他與綰綰年齡相仿,相投,還有一武藝,能讓一輩子不欺負,又有什麽不好呢?
可他沒想到,沈夫人眼中的他,竟是這般的不。
昭長公主嘆口氣,不忍他太過傷懷,終于放緩了聲道:“斯人已逝,你也莫要陷在其中,一切須得朝前看才好。這回你就安安分分待在府中,莫要胡鬧了,待你二哥平安回京,阿娘也能寬心下來,往後再有你出頭的機會,阿娘又豈會拘著你不放?”
裴朗藏不住眼底的落寞,啞聲道:“我明白了。”
淨思居。
桓征看到裴慎面上的傷痕,心下一驚,趕忙取了傷藥過來。
主子剛從安福苑過來,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且這世上能傷到他的也不剩幾人了,桓征便也無需多問,只道:“這劃傷不淺,可要請大夫來瞧一眼?”
裴慎面沉戾,說不必。
桓征遲疑片刻,提醒道:“今日是七夕,您說過要去聽雪山莊陪夫人過節,眼下這……”
裴慎角一扯,“有傷不好嗎?”
從前綰綰可從未嫌棄過裴朗面上帶傷,就差親手給他抹藥了,他那三弟為此還十分得意。
他曾一度可悲地想過,倘若綰綰用同樣心疼的目投向自己……
“走吧,去聽雪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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