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俊是跟著大公子一起過來的。

看到那丫鬟出去的時候，福俊便好奇地看了過去。福俊的眼比較尖，過那道隙，一眼就看見了在外頭的表姑娘！

于是，趁著去扶起大公子的時候，福俊立刻低聲音道：“大公子，表姑娘過來了。”

謝凌一頓。

不知是視線阻，令他的嗅覺變敏了，還是心理作用，他約約聞到了一表妹上飄來的香。

“是麼。”

福俊聽了，卻不明所以，明明大公子此次前來，便是為了表姑娘。

就在這短短半個時辰，大公子在謝老太太面前一番陳。老太太縱使心里再不樂意，可終究念及大公子的面，不好再揪著表姑娘的事兒不放，只能按下心中的不滿，不再追究。

可是，大公子知道是表姑娘過來了，卻這麼平靜呢？

但福俊還是很高興。

大公子替表姑娘出面了，想必表姑娘已經在外頭等著大公子，要給大公子道謝了！

謝老太太咳嗽著，知道凌兒疼這個妹妹，況且凌兒言辭懇求，都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時，便談起了他的婚事。

“凌兒，你也老大不小了……”

就在老太太又要開始長篇大論時。

而這次，謝凌態度卻異常堅定，“祖母，前面兩次婚事皆不順，已經孫兒心疲乏。更何況前頭的白姑娘表面溫婉，實則蛇蝎心腸，致使兩位妹妹遭無妄之災，傷遇害。經此一番波折，孫兒這半年來，實沒有定親的打算了。”

“何況，孫兒即將前往江南外任，那一方水土民復雜，諸多事務亟待梳理。往后每日都要為仕途奔波，理政務，眼下正于關鍵節點，毫容不得分心。”

“還請等孫兒在朝廷上站穩腳跟了，將諸事妥善安排，彼時再考慮終大事也不算遲，還祖母全。”

謝老太太見了，頓時心疼落淚。

雖說這雙眼能治好，可是此時看著孫兒這個模樣，怎能不痛心！那芝蘭玉樹、驚才絕艷的嫡孫啊！

眼見謝凌這般，還如何能說得出拒絕的話來！

都怪，定了個什麼親事！害得凌兒遇人不淑，還為此蒙上了影！

謝老太太滿心懊悔，恨不得能彌補他。

再說了，謝府還不是虧欠他的？前陣子他三叔出事，是他膽識過人，主在陛下面前陳，以周全之策為他三叔兜底的。凌兒的為人，是沒話說的！

于是，這件事也便不攔著了，左右不過是半年，便先由著凌兒，先讓他穩定了再說。

謝老太太道：“罷了，便聽你的。”

“只是你在外，若遇合心意之人，也莫要錯過。”

謝凌微笑：“好。”

從前他會時常來給祖母侍疾，給祖母煎藥、遞水，如今他不能視了，但還是留下來陪著老太太一會。

待老太太要去歇下，福俊便扶著大公子出去。

出了東廂房，福俊便期待地探著腦袋。

空空如也。

福俊遲疑地頓了一下……

便扶著大公子經過隔間。

可走出耳室、正院、走出垂花門，就算是來到寒風刺骨的外頭，也只能見到燈籠在地上搖搖晃晃的影子，路邊搖擺的樹影，只能聽到野貓的聲，便沒有其他的了，更別說是看到表姑娘那腰若楊柳的影……

他連表姑娘邊丫鬟的影子都沒瞅見！

福俊深吸一口氣。

他傻眼了。

這，這……

他已經有些不敢去看大公子的臉了。

大公子不用猜，都能想到發生了什麼。

可福俊還是不死心，大公子出面維護了表姑娘，可表姑娘怎麼就一走了之了呢？！是不是出了什麼茬子？不然著實不應該啊！他想不通，想不通！

福俊在原地跺腳，不甘心地跑去問附近的婆婦。

婆子道，表姑娘是因為近來子孱弱，今夜風大，寒涼刺骨，實在撐不住，便沒能來得及跟大公子道謝，只能先行回院子了。

表姑娘心里記掛著大公子的這份恩，還特意囑咐，等子好些，定會親自前來，鄭重地向大公子道謝。

福俊啞住，這……

這個理由倒還能接，他就想嘛，表姑娘怎麼會是那種不知禮數的人！

可——

福俊回到大公子的邊，他步伐沉重，竟覺得周遭空氣都稀薄起來，他梗著脖子，將原話一句一句地轉述。

不知為何，福俊有點不敢去直視期待落空的大公子。

但謝凌比他想象中的要淡定太多。

他語氣如平常：“表姑娘生病了，明日你去庫房中取些上好的藥材，給表姑娘送過去。”

他頓了一下，眼神越發溫。

“尤其是那顆雪蓮丹，你一并帶上，那藥對調養子有益，想來能幫到。”

福俊嚨更發堵了。

那顆雪蓮丹可是稀世藥材，前陣子大公子傷了，卻也舍不得用！可大公子現在不過是聽說表姑娘抱恙，便猶豫也不猶豫地送了！

福俊終究是小孩子心，越想越替主子傷心。

見大公子一點都不會不悅，還眉眼溫煦，福俊有些急，大公子難道一點都沒被影響到麼？不會覺得失麼？！表姑娘，…

見謝凌邊還帶著微笑。

在大公子眼里，他的表妹自是無心的。

福俊看得眼睛微瞪，他哼了一聲，便在那一個人犯嘀咕。

好吧，大公子菩薩心腸，神仙般的好脾！是他這等俗人庸人學不來的！

福俊嘀咕，他不能跟大公子比！他就是小肚腸！他怎麼覺得表姑娘就是在故意避開著大公子的呢？說不定病也是裝的！

這個念頭一出，福俊嚇得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他在胡思想什麼？！氣瘋了不！大公子最疼表姑娘了，若是知道他在這麼惡意地揣測表姑娘，定會罰他的！

謝凌笑完后，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想到表妹那弱柳扶風的影，他擔憂地擰眉，他擔心表妹的子。

地上落了一地月霜，那縷殘留在他裳上的香早已不見蹤跡。

謝凌的聲音散在冷風中，嘆了一口氣，但眸底仍殘留溫和。

“福俊，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