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舟和林錦芙的馬車剛到王家門口，蕭聿的馬車隨其后也到了。

王行舟狐疑地走上前，閉的車門和車窗讓他難窺車是何許人也。

小廝把韁繩橫在不斷靠近馬車的王行舟前，喝令：“王府縣出來拜見我家公子。”

“你家公子？你家公子誰啊？”王行舟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既不甘心，又畏不敢再往前。

這時，馬車里傳出一道悠緩的男聲，說著似曾相識的話：“回去問你爹！”

“是你！你還有膽跟來？”王行舟氣得直跳腳，完全沒想到蕭聿竟然敢跟他來王家，更沒想到他還敢他爹出來見他。

林錦芙見勢不對，上前拉住罵罵咧咧的王行舟，小聲勸道：“行舟哥哥，此人既然敢跟來，想必也是有份的。我們還是先伯父出來相見，也好再做打算。”

其實，王行舟也想到蕭聿份定不簡單，只是他不想在林錦芙面前輸了氣勢。

當下正好借著林錦芙的話，找了個臺階，道：“芙兒說的對，我這就去請我爹。”

片刻之后，王府縣由王行舟帶著急匆匆地從府里走了出來。王行舟半分不提他和林錦芙為難林錦書的事，只顧添油加醋地說著蕭聿威脅他的話。

王府縣場沉浮多年，越聽臉越不對，敢堵在他府門前，還他出來拜見的，又豈能是一般人。

更何況他太了解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了，王府縣拂袖瞪了一眼立在府門口的林錦芙，這事絕非那麼簡單。

王府縣小心翼翼地走到蕭聿馬車旁，略躬下，拱手試探地問：“下闃州府縣王清夔，敢問尊駕是？”

車窗從里推開，一柄玉扇遞出窗外，扇頭懸著一枚漢白玉令牌，明晃晃地在王清夔面前。

王清夔盯著那枚令牌，忽然臉大變，戰戰兢兢地順著扇骨抬眼窺向靠著車壁闔目而憩的蕭聿，一，直接跪了下去，恭聲道：“下見過蕭公子。”

王行舟只來得及看清令牌上“吏部蕭府”幾個字，剛要開口問，就被王清夔死死攥住手腕，拉著一同跪在地上：“孽障還不見過蕭公子。”

王行舟低著頭，心存僥幸地小聲問：“爹，他不會就是吏部侍郎蕭大人的獨子蕭聿吧？”

滿朝皆知蕭大人就只有蕭聿一個兒子，而且還是老來得子。是以，對其異常縱容，從小到大皆是他愿意做什麼就做什麼，更舍不得有半點苛責。

“閉。”王清夔恨鐵不鋼地對王行舟啐了一口。

蕭聿聽著兩人的嘀咕，慢悠悠地睜開眼，居高臨下地睥著兩人，面無表地問王行舟：“可知本公子為何說‘你不必進京了‘？”

王行舟心虛地看了眼王清夔，然后抖地抬頭仰視蕭聿，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畏畏地說：“是我得罪了林錦書，蕭公子為而懲戒于我。”

“蠢貨。”蕭聿乜著王行舟，他就知道這蠢貨若是去不帝京，定會顛倒黑白地將這個過錯歸咎于林錦書。

也是這個原因，他才會秉承幫人幫到底的原則，來王家這一遭。

“今日之前，本公子從未見過林姑娘，你休要污蔑姑娘家的清白。”蕭聿抬扇指向林錦芙，繼續道：“本公子不過是看不慣你和的厚無恥，咄咄人。”

王清夔沿著蕭聿所指方向，剜了林錦芙一眼，無奈地搖著頭，果然不出他所料，有這個禍水的攪合。

“天下文的選拔、任免、考核皆在吏部，故吏部最重要的便是識人。而你連邊的人都看不清，還妄想拜我蕭府門下？”蕭聿眸冰寒地斥問。

王行舟被蕭聿質問得面紅耳赤，卻還不死心地跪著往蕭聿馬車旁爬，哀求：“蕭公子您教訓的是，小人知錯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改，一定能改。”

蕭聿冷冷一笑，本難移，朽木難雕，何能改之？

蕭聿未置一言，“啪”地關上窗。小廝會意，揮馬鞭，駕車揚長而去。

徒留跪在地上的王行舟灰頭土臉地嗆了滿口沙塵。

家丁扶起王清夔，林錦芙則抹著眼淚將王行舟扶了起來，到手的京說沒就沒了，能不哭嗎？

王行舟一邊焦急地問王清夔怎麼辦，一邊不忘安林錦芙：“芙兒，你別哭，咱們再想辦法，總會再有出路的。”

王清夔手背在后，悲涼地仰頭向湛藍的穹宇，滄桑的面容浸染無奈，春和景明之時，他卻已窺見家族的衰敗……

當初，王行舟選擇林錦芙，棄與林錦書婚約于不顧時，王清夔打過、罵過、關過他，但都無濟于事。

錦書那個丫頭是他看著長大的，自是不忍心被他這個不孝子這般糟踐。所以，當林夫人提出要解除婚約時，他們王家立馬就同意了。

“爹，咱們這回得罪了蕭家，吏部是去不了，要不咱們再走走其他關系？”王行舟吐了一口里的沙子，圍在王清夔邊不知悔改地說。

可任由王行舟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王清夔始終著蒼穹未說一語。

林錦芙眼睛瞄著一直不說話的王清夔，心里又急又怨，忍不住催促：“伯父，您看行舟哥哥都了陣腳了，您快幫忙拿個主意吧。”

王清夔終于收回目，憤然地看了林錦芙一眼后，對王行舟說：“你選擇了什麼樣的人，以后便要走什麼樣的路，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便佝僂著脊背，頭也不回地進府了。

怨懟不甘的林錦芙和目瞪口呆的王行舟，面面相覷地愣在原地，疾風吹過地面，劈頭蓋臉地卷起一地塵土。

***

林錦書到辰王府時，云婳和青桃正給去年秋天在側院空地播撒下的花種澆水、翻土。

“云婳。”林錦書抱著糯米糍開心地跑到云婳邊，獻寶似的捧起懷里還熱乎乎的糯米糍。

“哇，是糯米糍啊。”云婳彎起眼睛笑盈盈地說著，接過青桃遞來的帕子，了手才去林錦書手里糯米糍：“還熱的呢，謝謝錦書，我們一起吃。”

林錦書心滿意足地看著云婳的笑臉，覺早上遭遇的一切都值了，就知道云婳會喜歡的。

“我不吃，就是給你買的，你快吃吧，我幫你翻土。”說著林錦書挽起袖子就要去拿鏟子。

云婳急急拉住林錦書，本就許久未見，況且還是剛一回來，錦書就來找了，怎會讓錦書一來就幫干活。

云婳笑著說：“錦書，咱們進屋去說話，我也是閑來無事才松土的，這活并不急。”說完便咬了一大口糯米糍。

云婳挽著林錦書的手就近去了側屋，一邊吃著糯米糍，一邊給林錦書講和司珩在鈊州遇到的事。

林錦書心疼地聽著云清菡驚心魄的遭遇，見云婳吃得有些噎，趕忙給倒了杯水，問：“那清菡姐現在如何了？”

時找云婳玩，巧見過兩次云清菡。那是一個很笑，喜歡陪們玩，總是溫溫的大姐姐，卻沒想到所遇非人。

這也更堅定了林錦書不嫁人的決心，反正母親說了絕不強迫嫁人，還說為攢下的家底，夠舒心自在地過一輩子了。

云婳潤了口茶，繼續說：“前幾日，清菡堂姐寄來的信上說，現在每日能陪著大伯和大伯母，便很滿足，很開心。”

“那就好，那就好。”林錦書長舒一口氣，明顯安心不。

云婳將一整塊糯米糍都吃完了，肚子也撐得鼓了起來，忍不住站起，來回踱步消食，“錦書，你呢？這段日子可有什麼新鮮事？”

林錦書雙手托腮支在桌面上，聳肩道：“我？還不是老樣子，哪有什麼新鮮事。”

說完，清澈黑亮的眼珠似乎想起什麼，不由自主地咕嚕了一圈。

也許，今天早上遇到的那個轉扇子的人，算是個新鮮事？——畢竟他轉的扇子確實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