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的十七歲生辰一過，長公主葉瓊竹便關注起的婚事來。

小姑娘終日跟著沈修閱跑，問的意思吧，有些害，卻總是明確地同長公主說再等等吧。

在等什麼，沒人知道。

葉瓊竹只道，莫不是這回又同之前追著顧凜忱跑那樣，依舊是妾有意郎無？

葉瓊竹與駙馬乃是兩相悅才結為夫妻的，深知強扭的瓜不甜，便抱著讓林窈多看看其他男子的想法，開始為張羅起來。

于是，真如寺旁邊那桃林的桃花，林窈一個月之賞了好幾次。

無他，只是因為葉瓊竹每次都將相看的地點放在那桃林。

可對那些皆提不起興趣，只要空了便往淳侯府跑。

時間久了，坊間逐漸起了流言。

而沈修閱這段時日因為南州突然出現多人偽造戶籍文書的事，帶了幾名戶部主事南下，去配合當地知府調查。

這公差一出，便是一個多月。

回京那日，天氣正好。

一城門，沈修閱便同其他幾位同僚作別，跟小廝道，“去長公主府。”

小廝一愣，又抿著笑開。

知道自家世子這是離京太久，難掩對青蘅郡主的思念之了。

他十分上道地讓馬兒快些走，卻不想，到了長公主府門前，管家說郡主陪著長公主去了真如寺禮佛，得過幾日才能回來。

沈修閱眉目微斂，原本要拉開屜的手微微一頓，朗聲道，“回去吧。”

小廝掀開車簾，看到了他從屜收回手的作，猶豫著道，“世子，要不咱們現在去真如寺吧？”

天黑之前應該能趕到的。

“您買的這個玉連環，不就是為了送給郡主嗎？”

外人或許不知林窈在真如寺旁邊的桃林相看過多次，可沈修閱卻清楚。

他搖了搖頭，道，“回府。”

小廝無奈，卻也只能應下，“是。”

——

是日。

沈修閱照常到戶部衙門點卯，點完卯被侍郎走了。

這一公廨之中，只剩幾名主事。

南下歸來，偽造戶籍的案子剛結，眼下大家心都放松下來。

文書整理過后，主事們一邊喝著茶，一邊閑聊。

不知怎的，便聊到了坊間的各種傳聞。

有人酸溜溜道，“咱們這沈員外郎可真是好福氣啊。”

另一人附和，“那可不，中了狀元，如今也已經認祖歸宗，了淳侯府世子...”

“不止呢，青蘅郡主可是天天追著沈大人跑呢。”

有人贊同點頭，“就說這盈果閣的糕點，咱們沾了沈大人的，都吃了多回了。”

一說到這個，眾人砸吧砸吧，神各異。

畢竟吃人，如今這樣背后議論，似乎不太好。

但旁邊的人仍是繼續著這個話頭，“你們沒聽說嗎？前幾日可是有些不太好的傳言。”

“什麼傳言？”

那人默了默，說之前還先強調，“這可是外頭的傳言，可不是我說的，我只是轉述而已。”

其他人被勾起好奇，紛紛道，“知道了知道了，趕說。”

那人清了清嗓子，“外頭都說啊，青蘅郡主以前追著顧凜忱跑，現在追著沈修閱跑，著實沒皮沒臉了些。”

“又道，娶妻當娶溫婉賢淑、遵禮守德的子，郡主這樣的，實在不宜家宜室。”

“旁人若不是礙于郡主的份，早就擺上明面上說了。”

“......”

“擺上明面說什麼？”

話音未落，便聽得外頭傳來一道冷沉寒厲的聲音。

眾人心中暗道不好，卻也只能齊齊轉頭，連忙彎腰行禮，“見過沈員外郎。”

沈修閱一緋袍，冷眉冷眼地就這麼站在廊檐下。

往日里溫和有禮此時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著寒戾的氣場。

他沒有抬步，雖是站在廊下，比里頭的人稍矮了些，可氣勢卻實在懾人。

“公廨是辦公之所，并非街頭巷尾嚼舌的地方，再有下次，全都不用來了。”

他難得發火，開口便拿了所有人的七寸。

眾人驚懼，跪了一地，戰戰兢兢道，“...屬下謹記...”

沈修閱冷霜似的視線掃了他一圈，這才拂了寬袖，轉離開。

然而剛走出去沒幾步，就又停了下來。

男人的聲音低沉，一字一句道，“搞清楚一件事。”

“是我在死纏爛打追著，而不是在追著我。”

——

上元節燈會。

坊市熱鬧，徹夜璀璨。

戌時過半，林窈與孟筠枝結束小聚，各自被沈修閱和顧凜忱領回去。

因為醉香居門前道行人太多，淳侯府的馬車停在更外邊的大道上。

林窈和沈修閱走著過去。

這是林窈從真如寺回來之后，兩人之間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獨。

街道燭火通明，拉長著兩人的影。

林窈默默看著地上的影子，第三次發現他言又止。

抿了抿，抬眸去看他，正要開口時，已經來到了馬車邊。

沈修閱隔著袖扶住的手腕，讓方便踩上馬凳。

兩人瞬間靠近，林窈借著他手臂的力量上了馬車，卻在松開他時，不經意間掃過他的寬袖。

那里頭沉甸甸的，好像放了什麼東西。

沒有開口問，彎腰進了車廂。

男人跟在后，也一起進來了。

車滾，往長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林窈主開口，“此一趟去南州，可還順利？”

沈修閱握袖中的小木盒，點了點頭，“順利。”

話落，他直勾勾看向，“在真如寺這幾日，可有遇到旁的事？”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在真如寺的這幾日，是否還有相看男子？

林窈將他這句話在心中轉了個圈，察覺出他話里的意思，揚著笑開。

“阿閱哥哥指的是什麼事？”

沈修閱卻是沒再繼續問下去，直接從袖中將小木盒拿出來。

“這是從南州帶回來的。”

林窈明知故問，“送給我的嗎？”

“是，”沈修閱點頭，“用南州玉掏雕而的。”

上好的南州玉世間罕見，更別說是以南州玉掏雕而的玉連環。

傳聞南州玉掏雕大師脾氣古怪，曾有多人以重金求購玉連環，但都被他轟出門外。

他言南州玉只贈有緣之人，否則千金難買之。

便是連皇家人，都不得不遵守這條不文的規定。

如今沈修閱居然帶回來了一套玉連環。

這玉澤潤，溫涼和，在馬車壁燭下，泛著盈盈。

林窈眼底的驚艷顯而易見，“真不愧是南州玉。”

但...

玉連環乃極為貴重的禮，且一般都是作為男互相慕，定的信。

抬眸看他，直呼他的姓名，“沈修閱，你知不知道贈玉連環是什麼含義？”

東西已經送出去，沈修閱如今踏出第一步，余下的便也沒那麼難為了。

他漆黑的眼眸定定看著，點頭道，“我知道。”

“生命可碎，誼不離。”

“窈兒，你是否愿意接下這玉連環？”

他問得一板一眼，格外認真。

林窈不曉得旁的男子子互表心意時是怎樣的，只知道眼前這人，連張和忐忑的模樣，都是喜歡的。

蓋住木盒的蓋子直接拿了過來，嘟囔了句，“送給我便是我的，難不你還要收回去嗎。”

“當然不會，”沈修閱心跳得飛快，“既已送出，萬沒有收回的道理。”

“窈兒，你......”

林窈直接打斷他的話，“你送了我禮，我理應也得給你份回禮的...”

一邊說著，一邊朝他靠過來。

突然抻直子，親上他的。

蜻蜓點水的一下，卻在兩人心頭各自掀起驚濤駭浪。

林窈笑著看他，“這個當做給你的回禮，你會覺得它太輕了嗎？”

沈修閱結重重一滾，黑眸沉亮，“這個回禮，遠比玉連環貴重許多。”

他想去握的手，又擔心唐突了。

忍了又忍，終究是沒有出手。

林窈見他這副極其克制守禮的模樣，直接將玉連環放到一旁，紅著臉重新湊過去，“阿閱哥哥，你喜歡這個回禮嗎？”

沈修閱耳子紅，下意識抿了抿，似在回味適才那裹挾著芳香的輕一。

“喜歡。”

“那我們再來好不好？”

清的眼眸中盛著亮，像是他摘果的小狐貍。

沈修閱呼吸都沉了不，卻沒有回答這句話。

可咬著的頰和握拳的手分明泄了他的緒。

林窈邊笑意逐漸放大，忍著怯雙手扶住他的肩膀，直接將他在車廂壁上。

的瓣落在他上，青卻又香甜。

沈修閱狠狠閉眼，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終于一把扣住的后頸，化被為主。

車廂里安靜，只有有人親無間的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