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同穎妃母子謀逆一案，證據確鑿，此案由順明帝親自過審，未免夜長夢多，在定下罪刑的七日后，方榮一家，連同穎妃母子，和在大理寺獄中待了一段時間的溫亭才等人，齊齊問斬。

為了起到震懾作用，言在行刑現場將此案昭告于天下。

刑場周圍人滿為患，聽到溫亭才為了謀逆作，居然和穎妃一起混淆皇家脈時，百姓們皆是瞪圓了眼。

“那葉瑾灝豈不就是黎夫人的親哥哥？”

“現在哪兒還能葉瑾灝？該溫家大郎。”

“不對，他是方家人。”

這其中的關系彎彎繞繞，想要理順卻也不算難，人群中有人嘆氣搖頭，“真是可憐了黎夫人。”

“人家哪兒可憐了？如今嫁進黎家好吃好喝，父兄之罪皆與無關。”

“說到底上留著的還是方家的，方家一家多口人被斬首，就一個人沒事，也不知夜里睡覺能否心安理得。”

“本來溫亭才父子做的那些犯上作的事就與無關，一個弱子逢此遭遇已是坎坷，卻還有人在這兒說風涼話。”

“你說誰說風涼話呢！？”

“方家被斬首那是他們活該，呸，狗東西，你可知若是生了戰，咱們老百姓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里去。”

“你罵誰狗東西呢！”

“誰應誰是狗東西。”

“別吵了別吵了，行刑要開始了。”

臺上，方家眾人分好幾排排開，劊子手分列在側。

一聲令下，手起刀落，一切塵埃落定。

***

顧凜忱的傷在養了一個月之后，終于完全康復。

適逢中秋佳節，順明帝大喜，連帶著赦了不民間百姓欠負的。

一時之間，巷口市集無不高呼圣上仁德。

了負擔，這個中秋節便過得越發熱鬧。

京城中開了多個坊門，花燈高懸，燭火通明，東市西市人聲鼎沸，肩接踵。

滿城的亮與夜空中的明月繁星相互映襯，織就一片民生與繁華。

壹真書局今夜在明月湖邊了燈謎會，本就熱鬧的湖邊現下更是人頭攢。

酉時末。

結束宮宴后，孟筠枝、溫婉婉和林窈三人便坐著馬車來到醉香居門前。

中秋佳節，醉香居的天字號房早早就被訂出去，今夜們要到的，是醉香居頂樓的臺。

春雯早已經命人準備好。

此刻臺之上，燭火明亮，桌案上擺滿了糕點瓜果，旁側還有兩個小泥爐，各自煨著火。

一個上邊煨著桂花酒，孟筠枝和林窈在喝。

另一個上邊，則是煨著一盅鴿子湯，是溫婉婉在喝。

看著另外兩人手中的杯盞，而自己面前則是個小瓷碗，俏皮笑開，“我以湯代酒，祝愿我們今日之歡悅豁達，年年有之。”

以茶代酒聽得多，以湯代酒倒是頭一回聽說。

孟筠枝和林窈笑出聲，舉起手中杯盞。

“噹”的一聲。

杯碗撞，瑩瑩月在杯壁碗壁上鍍出一層珍珠似的。

三人相視而笑，仰首各自飲完。

待顧凜忱、黎束和沈修閱到來時，臺上的三個小姑娘正談笑甚歡。

溫婉婉手中端著個瓷碗，與另外兩人明顯不同。

黎束抖開手中的披風，大步攬過來到溫婉婉旁，將披風披在肩上。

“夜，臺上風大。”

溫婉婉卻是不太樂意地了肩膀，“我不冷。”

孕婦本就熱，更何況這里還煨著一盅暖暖的鴿子湯，一小碗下肚，哪里還會冷。

黎束視線在冒著熱氣的鴿子湯和瑩潤的小臉上來回，又彎腰拉著的手握在掌心里，確認是暖的，這才放心。

“已經戌時末，要回府了嗎？”

聽到這話，溫婉婉將瓷碗放下，清亮的眸子就這麼著他，不過片刻，眼底蘊滿水汽，“黎束你騙我。”

聲音里帶著哭腔。

黎束心頭一跳，連忙哄人，“我的小祖宗，都是我的錯，別哭了好不好？”

“我何時騙你了？”

溫婉婉淚眼婆娑地看他，“你說過我何時想同筠枝林窈出來，就何時出來的。”

“現在你卻來催我歸家，你說話不算話。”

話音一落，兩顆金豆子就這麼砸落下來。

溫婉婉之前孕期一直順順利利，亦沒什麼奇怪的反應。

可自從黎束回京復命，待在黎府的這段時間里，溫婉婉的小孕婦緒便越發明顯，也越來越不可控。

時常哭，也比以前更常生氣。

黎束幾乎把捧在手心里供著，不想讓有一不順心，因此特意去同張大夫了解了些孕婦孕期的注意事項。

府里的下人亦是小心謹慎。

好不容易這兩日溫婉婉緒穩定了些，卻不想今夜僅是這一句話，便惹落了淚。

黎束抬手給淚，也不管周圍有誰在，捧著小姑娘瑩潤白皙的臉蛋，低頭就在上親了親，低聲下氣地哄，“我的錯我的錯。”

“我不該說這樣的話，我家小祖宗想何時回去就何時回去。”

溫婉婉孕期緒起伏，現下也顧不得害。

就這麼淚眼婆娑地看他，“那我要是不想回去呢？”

不想回去...

黎束咬咬牙，“那咱們就在外邊客棧住下。”

他吻掉眼角的淚，聲音放得極低，“別哭了好不好？待會兒眼睛難。”

溫婉婉得到他的回應，心滿意足了。

吸了吸鼻子，指著桌上那剩了半盅、還在小泥爐上煨著的鴿子湯道，“我喝膩了，剩下的你喝完。”

別浪費了。

黎束額角的汗都立起來了，同打著商量，“好婉婉，這是專門給子孕期喝的，我一個大男人喝這個...”

算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溫婉婉又扁了，“你現在只想著肚子里這個，不考慮我的是不是。”

“我讓你喝湯又不是害你，你怎麼這樣...”

好不容易哄停的淚，就這麼吧嗒吧嗒又往下掉。

黎束一顆心都擰了，見不得哭。

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握拳頭，一把端過小燉盅，將里頭剩的湯一飲而盡。

喝湯的模樣喝出要上戰場的氣勢。

嘖。

別說。

這湯加了藥材，真苦。

黎束默了默，心里只覺溫婉婉懷孕的罪太多了。

“是不是有點苦？”

燉盅里一滴不剩，面前的人眼睫上還掛著淚，卻是抿著揚起了笑容，眼底藏著幾分狡黠。

學壞了。

黎束盯著角的弧度看了許久，拿過一旁的茶水漱了口，大手扣住的后頸，以高大的軀將擋住，低頭噙住的。

而另一邊——

林窈明顯已經喝多了，一張小臉酡紅，眼神已經有些迷離。

看到沈修閱朝走過來時，晃了晃腦袋，綿綿地抬起手指，指著他，“嘿嘿嘿”傻笑幾聲，“咦...”

“今夜怎麼有兩個沈修閱？”

看向孟筠枝，口中喚的卻是溫婉婉的名字，“婉婉，你看到了嗎？”

“有兩個沈修閱。”

沈修閱來到邊，看了眼被喝的酒瓶，有些無奈。

他克制有禮地扶住搖搖晃晃的子，低聲詢問，“長公主府的馬車就在樓下，帶你回去可好？”

林窈自是不愿，手臂一揮，“不要！”

“我還沒喝完呢，”嘟著，這會兒又有些認不清人了，“而且...我要沈修閱來接我！”

沈修閱嘆了口氣，“你看看，我是不是沈修閱？”

林窈湊到他跟前，費勁瞪圓了眼才聚焦了視線，隨后咧著笑開，指尖他的臉頰，“咦，真是沈修閱？”

“嘿嘿嘿，真的是沈修閱。”

終于辨出眼前人是沈修閱，毫無防備之心地抱住他的手臂，就這麼直接倒在他懷里。

“林窈...”

沈修閱克己復禮，卻又擔心摔倒，一雙手虛虛攬在后腰。

哪知林窈跟沒了骨頭一樣，直往下。

無奈之下，沈修閱只能用了力氣，㧽住的腰肢，才能確保勉強站住。

喝了不桂花酒，上亦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就這麼直直鉆他鼻尖。

沈修閱拔的軀僵直，耳子紅了起來。

可懷中的全然不知眼下是什麼況，小巧下抵在他膛之上，就這麼仰起漂亮的臉蛋，直勾勾地盯著他，“沈修閱，你真好看。”

“天下第一的好看。”

沈修閱深吸口氣，嗓音低沉，“林窈，你喝醉了。”

林窈大大方方地點頭，“我是喝醉了。”

“可你是天下第一好看，”拍了拍脯，“本郡主不接反駁！”

沈修閱被一噎，沒再同說醉不醉和好不好看的話，而是想要再度扶著在椅子上坐好。

可林窈喝醉了格外黏人，纖細手臂牢牢圈著他的勁腰，甚至還肆意地了一把。

又仰起那張明的笑臉看著他，“沈修閱，你不止學識是狀元郎級別的，連皮相也是。”

這腰，這膛...

抱著真舒服。

林窈活像個登徒浪子一般，幾乎將沈修閱“輕薄”了一遍。

可憐沈修閱，溫香玉在懷，他秉持著君子風度，連抱著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卻倒好。

不計后果、不顧死活地撥他。

男人頰咬得死，平日溫潤如玉的表此刻快要扛不住，可林窈夸完他皮相好，轉過頭舉起桌上的杯盞，遞到他邊，“阿閱哥哥，我敬你一杯。”

沈修閱垂眸，視線落在手中。

潤白的杯壁上，有一圈淡淡的口脂印。

是的。

他耳朵紅得更徹底，飛快移開視線，舉起桌上另一個沒人用過的杯子，給自己倒了酒，仰首飲盡。

喝得這麼急，也不知是為了回應的敬酒，還是因為心底某些已經胡發芽的愫。

杯盞放下，林窈直勾勾地盯著他看，視線就落在他上。

又再度湊過來，趴在他膛上，笑得俏明，“阿閱哥哥好厲害，再喝一杯好不好？”

音喃喃，一字一句好似穿了膛，叩在他心上。

沈修閱閉眼，結來回滾，再出聲時有些低低的暗啞，“窈兒乖些，我若喝醉了，待會兒怎麼送你回去。”

林窈眨了眨眼，認可了他這句話，端起酒壺又重新倒了杯桂花酒，舉起，朝他笑，“那我來喝...”

話落，仰頭就想飲盡，卻不想杯盞被沈修閱一把奪過。

男人一口氣喝完，垂眸無奈地看著。

中秋的夜晚，夜風微涼。

林窈下意識往他懷里藏了藏，沈修閱在心里嘆了口氣，默默將人攬了些。

而不遠的孟筠枝看著這一幕，抿著笑出聲。

沈修閱分明對林窈縱容得很，林窈卻還是總覺得心里沒底。

看起來，過不了多久，淳侯府和長公主府便要有喜事了。

兀自想著，沒防備旁邊過來一只大手，骨節分明的長指掐住的臉頰，將的腦袋轉過來，語氣頗為不滿，“你夫君在這兒，你老看別人做什麼。”

孟筠枝瓣被他掐得嘟起，哼哼兩聲，“你放開我。”

顧凜忱視線落在被酒潤澤過的瓣上，眸漸暗。

“喝的是什麼酒？”

他明知故問。

“桂花酒。”

男人糲的指腹上那，“能讓我嘗嘗嗎？”

孟筠枝雖是飲了酒，但卻沒有林窈喝的那麼多，此刻腦袋清醒得很，一聽這話，腦海中立刻拉響戒備。

“不...唔...”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瓣就被人徹底堵住。

顧凜忱將披風兜帽拉起，徹底罩住的腦袋，大手按著的后頸，深索取。

中秋的月圓滿而又明亮，高懸夜空，朦朧的清暉傾灑而下，織就層層浮。

桂花酒的清香散在空氣中，散在兩人彼此纏的呼吸之中。

孟筠枝雙手搭在他肩上，被他親得腰肢忍不住后仰，卻又被他一把扣拉回來。

“唔...”

這麼久了，孟筠枝還是無法習慣他這猛烈的吻法。

像是要將吞吃腹一般。

揪著他的袍推他，從間溢出小小聲的嚶。

聲音聽著有些可憐。

顧凜忱這才稍稍松了勁，額間抵住的，一點點輕啄被吻得紅腫的瓣。

大手在脊背上輕為順氣。

“是桂花酒，嘗出來了。”

孟筠枝抿了抿微微刺麻的，哀怨地瞪他一眼。

可這一眼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反而讓他更想抓著人再糾纏一番。

但到底是在外邊，他只能簡單解解饞，若是再親，只怕難以收場。

他坐在椅子上，將人抱到自己上，大掌在后腰，輕輕按著。

“還難嗎？”

這一問，孟筠枝好不容易下的臉紅，又再度浮現上來。

兇地捂住他的，“不準問。”

還不是怪他。

狗男人。

之前躺床上養傷養了許久，如今傷好了，跟頭被從牢籠里放出來的野狼一樣。

可憐的腰...

若不是昨日一覺睡至午時末才醒來，好好養了一天，只怕今日可能還無法出門。

男人下半張臉被擋住，只余高的鼻梁和那雙狹長漆黑的眸子，目幽邃，愫濃郁。

孟筠枝被他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拿開手，手腕已經被他握住。

顧凜忱就著這個姿勢，親了親的掌心。

低聲道，“辛苦我家姎姎了。”

他沒頭沒尾地這麼一句，可卻聽懂了。

孟筠枝鼻尖微酸，不是想哭，而是心里高興。

“嘭——”的一聲。

中秋夜的煙花表演開始。

溫婉婉和林窈也被接二連三的煙花聲吸引，幾人齊齊轉過頭，看向夜空。

幽湛夜空中，一簇簇煙花爭相綻開，各麗，猶如一盞盞明燈，由圓月上落人世間，點綴了這京城中的繁華。

燭火、煙花與月相互映，猶如滿世暉皆落澄澈分明的眸中。

孟筠枝與溫婉婉和林窈相視一笑，明而又粲然。

而在邊的男人收手臂，將抱住，低頭在發上落下珍一吻。

伴、好友、家人...

上蒼待不薄，人世間最好的，皆擁有。

此生迢迢，你我同行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