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殿。
孟筠枝手里有之前顧凜忱給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
許是因為顧凜忱有傷,此時廣寧殿中尤為安靜。
直至行到寢殿門前,孟筠枝才看到守在門口的敕奕和邢澤。
兩人拱手作揖便要行禮,食指抵在邊,做了個噤聲的作,隨后推開門,輕手輕腳。
敕奕和邢澤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默契地關上門,朝外走去。
寢殿里,燎爐中煙氣裊裊,山水屏風阻隔了室的景象。
孟筠枝嗅到濃重的藥味,下意識秀眉微蹙。
繞過屏風,床榻上躺著的那個人,不是顧凜忱還能是誰。
他僅著單,仰躺著,面蒼白得嚇人,眼睛閉,應是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睡了過去。
孟筠枝鼻尖一酸,眼眶霎時紅了。
也不知他究竟是了多重的傷,何時見過他這般模樣。
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為他掖好被角,從一旁的水盆里擰好巾帕,仔仔細細為他拭臉龐。
“明明說好了,即使傷也要毫無保留告訴我的...”
孟筠枝小小聲地吸了吸鼻子,委屈又心疼地埋怨,“顧凜忱,你說話不算話。”
“騙子。”
不敢太大聲,自顧自地嘟囔,眼眶之中的水霧終是蓄滿,就這麼一顆顆砸落下來。
砸在男人搭在床邊的手背上。
連忙用巾帕干凈,這才發現,那個為他制作的香囊,就放在床頭。
只是香囊跟著他去了一趟池州和林禹,如今已經沾上污,不復原來的模樣。
打開香囊,那條紅綢還是如以前那樣,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堆香料之中。
孟筠枝抿了抿,眼淚又不爭氣地往下掉。
正要抬手去,視線之中卻突然闖一雙青筋微突的麥大手。
男人暈了太久,似乎連抬手的作都有些費力,糲指腹上的臉頰,溫又輕緩地將眼尾的淚珠拭去。
孟筠枝鼻尖又酸了,淚如雨下,握住他的手自己的側臉。
“混蛋...”
顧凜忱醒過一次又睡了過去,有安神香在,他本應該睡到今夜的。
可這一覺他睡得極不安穩,夢里總能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鼻尖通紅,睜著淚眼婆娑的桃花眸,就這麼看著他。
看得他心口止不住地疼。
一睜眼,果然就看到坐在床邊,悶聲掉著眼淚。
顧凜忱心口更疼了。
他目落在那個香囊上,聲音沙啞,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對不起...香囊...被我弄臟了...”
孟筠枝吸了吸鼻子,“等你好了,我再給你重新做一個。”
“好,”他低聲應了句,那只原本著臉頰的手緩緩下移,覆在后頸上,微微用力,往下,“過來一點好不好,我想抱你。”
他上余毒尚未清理干凈,沒有什麼力氣,著孟筠枝后頸的力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聲音低緩,聽得孟筠枝無比心疼。
主俯下,腦袋在他膛上,又抓著他的手搭在自己后腰上,悶聲回了句,“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給你抱吧。”
顧凜忱緩緩勾,蒼白面容恢復了些許。
“鬧了個烏龍,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下次我一定提前跟他們說好,別生氣了好不好?”
孟筠枝從他前抬起頭,兇,“你還想有下次?”
顧凜忱馬上認慫,“不想,再也不想了。”
“這還差不多,”吸了吸鼻子,干眼淚,“不?要不要喝水?”
“好。”
孟筠枝看著他,“可以坐起來嗎?”
不知道他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他如今恢復到什麼程度,更不知道他眼下的況是否可以坐起。
顧凜忱掌心撐在床榻上,原想點點頭坐起來,可在看到面前這張日思夜想的小臉時,又收回了手,搖頭,聲音虛弱,“暫時還不行。”
孟筠枝“嗯”了聲,“那我喂你。”
起去桌邊倒了杯水,又拿了把小瓷匙,回到床邊。
瓷匙舀了清水,遞到他邊,男人張口,可下一瞬,水,他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咳得臉越發蒼白,好不容易喂進去的水也從角邊溢出。
孟筠枝連忙用巾帕干凈,眸焦急,“躺著不好喂啊。”
顧凜忱一把抓住的手,“好喂的,你試試別的方法。”
“什麼方法?”
疑,抬眸看向他時,卻見他的視線毫不避諱地直接落在上。
孟筠枝臉一下就紅了。
“顧凜忱!你人都這樣了還想著耍流氓!”
顧凜忱眼地著,語氣病弱又委屈,“姎姎,傷口疼。”
孟筠枝:......
“姎姎嫌棄我?適才醒過一次,我漱過口的,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孟筠枝捂住。
“閉。”
他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蹦。
喂還不行嗎?
顧凜忱卻仍舊看著,“閉喂不了。”
孟筠枝這回連耳子都紅得徹底。
兇威脅,“再說,我就不喂你了。”
顧凜忱這回才是真的老實了,乖乖躺著,原本應該虛弱黯淡的眸子,此刻又黑又亮。
滿眼期待。
這模樣,沒有半分像是等著喝水。
孟筠枝紅著一張臉,同他打著商量,“我可以喂你水,但你不準耍流氓。”
“怎麼樣算是耍流氓?”
他故意問,引得孟筠枝抿了,極力控制住自己想要給他一拳的沖。
“你自己心里清楚。”
見快要把人惹急眼了,顧凜忱才見好就收,握著的手應道,“好,姎姎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還差不多...
得了他的保證,孟筠枝這才重新端起杯盞,仰首飲盡杯中清水。
低頭,就這麼對著,一點點將清水喂他口中。
艷紅,輕輕覆在他上邊,將他原本蒼白干燥的瓣潤得同樣染上嫣紅。
氣息相融,呼吸相聞。
他抬手,掌心扣住的后頸,化被為主,一點點地品嘗甜香的滋味。
但他還記著適才說過的話,終只是淺嘗輒止,便松了手,將放開。
孟筠枝臉頰紅紅的,直起時視線不可避免地落在男人潤了水的瓣上。
僅是一眼,又飛快移開目。
他手上的力氣并不重,若是想推開他,輕而易舉。
可是沒有。
顧凜忱亦同樣盯著的看,只覺傷口好似都沒那麼疼了。
他到了,他的姎姎,果然也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