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末，兩輛馬車一前一后停在孟府門前，顧家那明晃晃的徽識惹來了不百姓的張。

細細碎碎的議論聲中，顧凜忱來到孟府馬車旁，握拳抬臂，準備扶孟筠枝下馬車。

他低聲喚了句，“孟姑娘。”

然而下一瞬，一只黑大靴由車廂邁了出來。

顧凜忱一抬眸，和孟文康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咳咳...”

尷尬。

孟文康看看面前年輕人出來的手，移開視線，“就不勞煩顧大人了。”

他人還在這兒呢，兒可以自己來扶。

顧凜忱只能悻悻然收回手。

鄧謙已經從府門迎了出來，吩咐人將那兩箱藥材搬下來。

孟文康毫沒有請顧凜忱進去坐坐的意思，直接道，“姎姎子不適，孟府今日不便留客，還請顧大人諒解。”

顧凜忱能說什麼？

他只能弓手作揖，恭恭敬敬應了聲，“好”，目送著孟筠枝踏上孟府門前的臺階。

許是男人的目過于強烈，孟筠枝有些于心不忍。

正要邁過地栿的腳步微微一頓，緩緩轉，對著馬車旁的顧凜忱福行禮，聲線，“多謝顧大人。”

得這一句，顧凜忱亦不算白跑一趟。

他回以一禮，看著的背影消失在府門。

瞧瞧，這顧大人被拒之門外了。

親眼目睹這一場景的百姓立刻將此消息口口相傳開，一時之間，賭坊里下注顧孟兩家不會結親的人更多了。

“我就說吧，孟大人是儒生，怎可能讓孟小姐嫁給顧大人這樣的人。”

“顧大人模樣是俊的，只是這脾實在不敢茍同。”

“嗐，說不定顧大人只是做做樣子罷了，畢竟孟小姐落了水，他關心一下也是人之常。”

“......”

坊間眾說紛紜，然而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顧凜忱隔三差五就帶著藥材和大夫過來，每一回來都是有禮有節，但每一回都未能踏上孟府門前那幾級臺階。

看熱鬧的百姓們心中都有一個大大的疑問。

不都說大理寺公務繁忙嗎？怎的這大理寺卿天天有空往孟府跑？

來的次數多了，子昕都忍不住搖頭慨。

唉。

以前自家大人和孟大人商議正事時，源東客棧和這孟府，哪一次不是說來就來的？

沒想到如今換了個份，想要進門卻難如登天。

看熱鬧的百姓們紛紛掰著手指頭數數，大家都想看看孟大人會在第幾日放顧大人進門。

——

而此時的孟府東苑之中，孟筠枝正靠坐在床頭，垂眸喝藥。

姿本就纖細苗條，落水這一場疾病，更是讓清瘦不。

好在這幾日在府里好生休養，氣倒是養回來一些。

只是仍時不時地咳嗽。

原本掌大的小臉，如今頰邊更是掉了不。

因著不出門，孟筠枝亦沒什麼心思梳妝，一頭順的烏發披在肩頭，一素的冬日里，肩上披著的件狐裘大氅。

良藥苦口，秀眉微蹙，卻仍是沒有猶豫，干脆飲下。

香巧站在旁邊，連忙將糖楊梅遞到面前。

孟筠枝將瓷碗放到一邊，看到這糖楊梅時，作微頓。

“他送來的？”

在顧府時，顧凜忱喂給的，便是這糖楊梅。

香巧點了點頭，“是。”

猶豫片刻，又道，“小姐，顧大人已經連續來了好幾日了...”

這麼說，孟筠枝自然是明白的意思。

這幾日顧凜忱必定是進不了孟府大門的，不然孟文康亦不會從未在面前提及此事。

在送回孟府的那日夜里，顧凜忱曾翻墻進來過。

當時他只是說，接下來這幾日，無論他做什麼，父親是何態度，都只當不知道便好。

一切由他理。

那夜之后，顧凜忱便沒再來過。

而孟筠枝這幾日咳嗽不止，也就沒有旁的心思多想。

只是今日這糖楊梅，一瞧便知是他送來的。

與前幾日吃的餞不同。

房間里的地龍燒得正暖和，可即使窗牖闔著，也約能聽到外頭的風聲。

可以想見是有多寒涼。

孟筠枝心念微，喚了香草進來。

片刻后，香草拎著擺小跑出去。

一炷香后，小丫頭又跑了回來。

“小姐，”氣吁吁，又不敢說得太大聲，扶著門框大氣，低了聲音道，“顧大人還在門口。”

話音一落，倏地一陣寒風掠過，房中窗牖未闔，被風打開，發出異響。

香巧上前，將窗牖關上。

房中溫暖依舊。

床邊的紗帳被風吹起又飄落，孟筠枝眨了眨眼，仍是不住心頭漸起的擔憂，問道，“他可有披大氅？”

“啊？”香草愣了愣，這才答道，“披了。”

將自己在門口所看到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昌寧坊好多百姓在圍觀議論。”

“有人下賭注，賭顧孟兩家會不會結親。”

“也有人賭老爺何時會讓顧大人進門。”

“...還熱鬧的。”

香草說的沒錯，坊間關于此事的傳聞眾說紛紜，確實十分熱鬧。

而這熱鬧，也終是傳了順明帝的耳中。

乾德殿中，香爐輕煙繚繞。

他正看完折子，眉一抬，看向站在一旁的葉瑾鄞，“他顧凜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想要賜婚那便趕來請旨，天天往孟府跑是怎麼回事？

葉瑾鄞倒是沒和顧凜忱通過氣，但二人好，他約莫猜得出顧凜忱的用意。

這賜婚圣旨遲早會下，但某人或許是想在未來老丈人面前留下個好印象，所以這幾日才怒刷存在。

其實，他大可以因為落水一事直接來圣上面前請旨賜婚，但如此一來，便顯得誠意沒那麼足。

落到孟文康眼中，更是多了幾分強。

在冬日里連等數日，顧凜忱為的便是讓孟文康知曉，他是真心求娶孟筠枝的。

葉瑾鄞輕咳一聲，道，“父皇放心，相信要不了幾日，阿忱便會宮。”

他猜的沒錯。

寒冬已至，這幾日京降溫明顯。

眾人皆在猜，或許要不了多久，便會落雪。

天寒地凍的時節，顧凜忱卻還是堅持不懈到孟府門前報道。

這不今日，他又送來了好幾件料子上好的氅。

照舊是東西進，人沒進。

圍觀的百姓看多了，幾乎都要被他。

“我瞧著這顧大人許是真心想要求娶孟姑娘。”

“這寒風刺骨的，都懶得打鳴了，顧大人卻還是每日都來。”

一陣冷風吹過，圍觀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太冷了，顧大人真是有毅力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鄧謙就在府門，怎會沒聽到。

他想起這幾日尚在調養子的小姐時不時會讓香草來門口探消息，嘆了口氣，直接去了孟文康的書房。

不多時，孟府大門再度打開。

鄧謙躬作揖，道，“顧大人，我家老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