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大理寺刑房之中。
那夜在食肆與許鷺見面的中年男人被反剪著雙手,蒙上黑布,帶了進來。
他不知眼下發生了何事,也不知來到何,以為自己是無意間得罪了什麼人。
慌地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要錢好說,別殺我,別殺我...”
敕奕見他如此,劍鞘直接抵在他肩上,厲聲道,“問你什麼答什麼。”
“是是是。”
見對方非謀財害命,中年男人頓時松了口氣,“我一定知無不言。”
顧凜忱一藏青袍,坐于椅杌之上,將面前之人打量了個仔細。
曹合,是東市幾家鋪子的老板,算是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
因為鋪子位置好,價格公道,生意一直不錯。
他是個孝子,家中老母親上了年紀之后思念家鄉,所以便打算將京中商鋪賣掉,回母親本家做生意。
“東市街巷最末尾的那家食肆,你可曾去過?”
曹合幾乎沒有猶豫,“去過,去過。”
“就前幾日落雨那夜,我去過那里,同人談生意。”
最近幾日,只有那夜落了雨,因此他記得分外清楚,最后走的時候,他還和掌柜的借了把傘。
“什麼生意?”
“有位出手闊綽的老板想要盤下我那幾間鋪子,便約在那見面。”
“如何談的?”
曹合仔細回想起那夜的形,仔仔細細將全部過程說了出來。
最后道,“那人說來也奇怪,他說他是替他家小姐看的鋪子,特意要求購鋪的契約生效日期在兩個月之后。”
平常人購鋪,都是越快越好。
所以曹合當時留了個心眼,多問了一句。
“他說是剛到京,府宅之中許多事還沒理好,小姐暫時騰不出手來接管鋪子,這才定在兩個月之后。”
這理由乍一聽也沒什麼不對。
左右曹合不急著馬上離京,再加上那人給的銀錢高,便應下了這筆買賣。
話已至此,顧凜忱已經覺察出不對勁。
“你的那份契約現在何?”
“在...在我鋪頭后院房間置架上的木盒子里。”
顧凜忱眼風一掃,一旁敕奕立刻明白,轉出了刑房。
他還在繼續問,“同你簽下契約的那位小姐,什麼?”
“許蕙,”曹合記得清楚,立刻便答了出來。
聞言,顧凜忱眼眸微瞇。
兩個月...
許鷺必定是想利用這兩個月做什麼事。
他以前是禮部司郎中,又因為祠部不常授,便由他代為暫管。
那尊玉雕腳彌勒佛像所存放之地,除了孟文康之外,便只有他能接到鑰匙。
而據孟筠枝所說,在孟文康出事之前,許鷺與他的關系不錯,時不時會到府上走。
若是如此,許鷺便有條件知曉孟文康書房里暗格的存在。
不過這一切都還只是猜測,須得拿到證據才行。
他正想著,敕奕已經回來,手中拿著的,就是曹合口中說的那個木盒子。
盒子打開,契約最后邊的簽署人,果然是許蕙的小印,上邊還有的拇指印。
一旁的曹合久未聽到詢問的靜,不安地了,“可是那人出了何事?”
莫不是什麼來路不明之人,可千萬別連累到他上。
“無事。”
“那我這契約...”
“契約照常,才能保你命無憂,”頓了頓,顧凜忱慢悠悠道,“今日之事...”
他話未說全,留給曹合無盡遐想的空間。
他連忙道,“好漢放心...今日之事這輩子會爛在我肚子里,絕不會向人一一毫。”
聽到他的話,顧凜忱擺了擺手,示意敕奕將人帶走。
刑房之中倏地安靜下來,墻壁上燭火惺忪,線不甚明亮。
男人冷的側臉在這線中顯得越發凌厲。
他轉吩咐子昕,“多派點人盯著許鷺,看他,確保他的命無憂。”
“是。”
***
夏日明,街道熱鬧。
林窈今日出行,改換一輛低調普通的馬車。
君康堂前堂,今日看病取藥的人并不多,張大夫正在自己的問診區里翻看醫。
林窈拎著擺大大方方進來,端端正正坐下,清了清嗓子,“張大夫,我近日子不大利索,勞煩你幫我看看。”
話落,小心翼翼湊近,又環顧了下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到這邊,這才低聲道,“張大夫,筠枝是不是在你這兒?”
張大夫捋了捋白胡子,道,“郡主請隨我來。”
左右已經來過這后院找孟姑娘,想來是可以信任之人。
第二次來君康堂后院,林窈已經有些悉。
輕車路地上了二樓,抬手敲門,來開門的果然是孟筠枝。
見是郡主,孟筠枝揚輕笑,“郡主怎麼來了?”
林窈一副在接頭的模樣,連忙轉將門關上,拉著的手腕。
“你老實告訴我,你住在顧府,是不是顧凜忱你的?”
這些時日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
就算孟筠枝的父親孟文康被流放,但是無罪之,如今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老百姓,何至于被顧凜忱藏在顧府當中,連見一面都得這麼...鬼鬼祟祟。
想來想去,那便只能是顧凜忱看上孟筠枝的,以強權脅迫。
孟筠枝聽罷,有些無奈,“郡主,不是你想的這樣。”
“顧大人他沒有脅迫我。”
甚至于兩人的開始,還是源于在紅袖樓給他下了藥。
真要算起來,是算計了顧凜忱、脅迫了顧凜忱才對。
但這無奈的模樣落林窈眼中,便是不敢說實話,“你不用怕他,”拍了拍脯,“你跟我說實話,我可以幫你離開顧府。”
孟筠枝彎著笑,“郡主,你不怕顧大人了?”
林窈拍脯的作一頓,神有些尷尬,“那個...怕不怕的,不妨礙我能幫你離開顧府。”
是安樂長公主之,就算真將孟筠枝放走,顧凜忱也沒辦法拿怎麼樣。
孟筠枝拉著的手讓坐下,“郡主,顧大人真的沒有脅迫我。”
一旁的春雯也飛快點頭,“這個我可以作證。”
林窈半信半疑,“那你為何...”
實在想不通,就算孟家家道中落,但孟筠枝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一個。
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會讓自愿就這樣沒名沒分地跟在顧凜忱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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