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初刻。
裴牧與林高樊一起從梨園出來,而在他們后,吳老板雙手被綁住,被林高樊用一段繩拽著。
適才裴牧和林高樊已經對梨園的眾人做了簡單的詢問,此時一群人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后,好奇地張,但沒有一人上前為吳老板說話。
彭瑞站在人群中,緩緩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作孽啊。
街邊的商鋪已經有不營業,百姓們瞧見這一幕均有些詫異。
“這吳老板是犯了什麼事啊?”
“裴將軍親自來抓人,必定是大事!”
“這會不會砍頭啊?那以后這永定街梨園還開得下去嗎?”
百姓們眾說紛紜,但卻是沒有一人質疑裴牧的做法。
男人眉眼冷沉,低聲代林高樊,“把人直接送到知府衙門,讓方志杰自己看著辦。”
在適才他們的審問中才得知,過往好幾次孩走失的事件中,皆有吳老板的手筆。
他倒是并未“主”拐走孩,但有數次孩子父母差點就要找到孩子了,是吳老板捂住孩子的眼和口,不顧孩子的掙扎強行將人帶走。
如此行徑重復幾次,他帶走的多是三四歲以下的孩子,本就難以記住年時的事。
時間一長,孩子便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忘了父母的長相、忘了家住何。
就算是有客人偶有聽到梨園后院傳來哭聲,亦被吳老板以“孩子練功吃點苦沒什麼”、“練武生的點傷很正常”之類的說辭模糊過去。
因此這麼些年以來,吳老板的行徑居然從未被人發現。
裴牧掃了圈圍觀著的百姓,只留下一句“我去趟安寧院”,便直接翻上馬離開。
林高樊自是知道他為何去安寧院,了鼻尖,拽著一臉苦哈哈的吳老板,往知府衙門而去。
——
秋朗朗,日傾瀉。
知府衙的前廳中,方志杰一袍,正坐于上位。
在他背后,匾額高高掛起,上邊有四個大字——公正無私。
廳堂正中間,吳老板正跪在地上。
而一旁,林高樊雙手作揖,朗聲道,“知府大人,這是適才在梨園中,裴將軍為梨園眾人做的簡單詢問,請您過目。”
“此案質惡劣,吳英罪惡滔天,還請知府大人還百姓們一個公道。”
吳英,便是吳老板的本名。
方志杰眼眸微瞇,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對林高樊客氣道,“既是裴將軍親自揭發調查,本府必然重視。”
“有勞林副將跑這一趟了。”
林高樊完了任務,也沒再久留,行了禮后便直接離開。
裴牧早已算準,讓林高樊直接將吳英押至府衙,方志杰必然會照著他的意思去理。
即使他猜得出以方志杰喜好聲的格,這梨園必然不去,與吳英之間或許還有些來往。
但無論是出于做出政績、為民除害的考量,亦或是想要向裴牧示好、拉攏他,這都是方志杰的好機會。
他不會放過。
果然林高樊一走,吳英立刻跪在地上膝行幾步,“知府大人饒命啊。”
“小人愿意為您當牛做馬,還請您饒小人一命。”
方志杰居高臨下地睨他,冷嗤一聲,“想為本府當牛做馬的人多了去了,你算個什麼東西。”
話落,他接過下屬遞來的適才林高樊給他們的那些口供。
稍稍掃了幾眼后,他倏地抬腳踹向吳英,“此等行徑,與專拐孩的惡人有何區別!”
“來人,將他押大牢,本府要親自審問。”
“是。”
秋日明,然而在知府監牢之中,卻是常年見不到。
刑房之中,吳英被用了刑,實在熬不住,將所有的一切都代出來。
然而方志杰最想知道的,除了他這些年犯下的罪案之外,還有關于裴牧的事。
據他所知,裴牧從來不去梨園戲院一類的地方,突然注意到吳英,著實是件很奇怪的事。
于是在他的問之下,周菁宓前日救了個孩的事,吳英也一五一十全都代。
方志杰心中有疑,低聲朝旁的隨從吩咐了幾句。
隨從點點頭,轉出了監牢。
方志杰站起,拍了拍袍下擺沾到的灰塵,眉目沉道,“看好他。”
“是。”
——
而另一邊。
周菁宓醒來后先是去了一趟西側屋,讓府醫再將小六的傷口檢查了一遍,確認他昨夜睡覺沒有到,這才放心。
經過一夜,小孩子已經不像昨日那般拘謹。
但仍舊時不時抬眸看周菁宓。
周菁宓自是察覺到他的視線,邊揚起弧度,那雙清澈的眼眸里滿是輕和的笑。
“想問什麼便問吧。”
小六這才躊躇著開口,“公主殿下,府里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他從今早起來到現在,除了坐著就是用早膳或者換藥,其他什麼也沒做。
他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閑適”的清早。
以往在梨園,都是天不亮就要起床練功。
若是練得不好的話,那今日一整日的飯食就都沒了。
周菁宓眼底的笑意更深,“你知道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什麼嗎?”
小六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說,“當務之急,就是好好將傷養好。”
“其他的,你不用多想。”
“啊...”
小六偏黑,十歲的孩子還不懂藏緒,此刻臉上的為難十分明顯。
周菁宓見狀,轉移了話題,“昨夜可見到裴將軍了?”
“見到了!”
說到裴牧,小六眼底的神采倏地明亮起來。
周菁宓輕聲笑開,又再問道,“裴將軍兇嗎?”
“兇...”小六猶豫著點點頭,但隨即又道,“可我知道,裴將軍兇是為了讓戰場上的敵人怕他。”
“大將軍哪兒有不兇的。”
從他的話語中不難聽出他對裴牧的崇拜,周菁宓坐在桌旁,眸溫地聽他說話。
“我以后,也要做個像裴將軍一樣的人!上戰場殺敵。”
“嗯,”周菁宓順著他的話點點頭,“那你現在更應該先把傷養好,只有好了,才能為像裴將軍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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