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川掃了眼高臺上左擁右抱的皇帝，此前他隻是聽說皇帝荒，今日倒是親眼所見，雖說難以接，但還未信仰崩塌。

    自始至終，他從軍也好，習武也好，都隻是為保護黎民安泰，他是忠於大鄴百姓，而非效忠他們葉家王朝。

    目下移，上首第一個座位，早已空空如也。想不到那樣清冷自持的人，也會有慌的時候。許是那郡主遲遲未歸，剛才硯憬琛出大殿時，腳步明顯比往日快了很多。

    楚庭川看著觥籌錯、鬼話連篇的眾人，獨自出了主殿，冷風吹在臉上，心中暢快不。

    冷月清輝，將他的影子拖得極長，漫無目的地出了宮門，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風月樓。

    風月樓裏，燈火輝煌，笙歌燕舞。

    梧看向一旁閑逸致的葉軒，打趣道：“今日宮中設宴，小公爺不去，不怕虢公爺生氣？”

    “咳，就那宮宴有什麽意思，不過是一群虛偽的人，逢場作戲的競演場，哪有在咱們風月樓聽曲來得愜意。”葉軒說著，接過寒遞過來的酒，滋滋地喝了一口。

    “況且，我家老爺子對我那是眼不見為淨，不得我不去呢，哈哈生怕我給他惹事。”葉軒自嘲地笑笑，掐了下寒凝脂般的嫰頰。

    葉軒本就生得紅齒白，眉清目秀，明朗一笑更是如舜華，惹得寒一陣。

    “小公爺倒是有自知之明。”梧笑著搖了搖手中團扇。

    葉軒也不在意梧的揶揄，他和梧認識已有兩年，早清楚彼此的為人，梧也算他為數不多、能談得來的朋友之一。

    葉軒搖頭晃腦地哼著流觴彈的曲子，裏吃著寒遞來的西域葡萄，好生自在。

    “掌事，楚將軍來了。”梧邊的小廝李珣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誰來了？”葉軒吐了口葡萄皮，生怕聽錯了。

    “楚庭川，楚將軍。”李珣又說了一遍。

    葉軒眼睛一亮，滿眼的不可思議：“梧，我沒聽錯吧，楚庭川竟然會來風月樓？哈哈，真是新鮮啊，有意思。”

    “而且，楚將軍指名要見……。”李珣窺著梧的神，話音一頓。

    “見誰？你倒是快說啊！”葉軒急得趕忙擺手讓流觴先別彈了，探著頭仔細地聽李珣說。

    “楚將軍點名要見掌事。”

    葉軒轉頭看向梧，瞇了瞇眼睛，又好奇又興地問：“你倆認識？”

    常年在外征戰，寡言語，不茍言笑的楚庭川，這才一回京就要見梧，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倆人有事啊！

    葉軒子一轉，雙手支在圓凳上，一臉八卦地盯著梧：“說說吧，掌事，這是什麽況啊？”

    梧娥眉微挑，湛湛有神的眸子略顯意外，確實沒想到楚庭川會這麽快找上門。

    “寒、流觴你們先出去，李珣你帶楚將軍過來。”

    “是，掌事。”幾人按梧的吩咐照做。

    葉軒卻勾起玩味的笑看著梧：“我用不用出去，掌事？”

    “自是不用，一會兒還請小公爺配合我一下就好。”梧笑著搖搖團扇。

    咦，這是讓他演戲嗎？哈，他可最會演戲了。

    葉軒玩世不恭的臉上，止不住的興，還特意整理了一下襟，一副冠楚楚的玉樹模樣。

    不一會兒，李珣帶著楚庭川進來了。

    房門一開，楚庭川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除了梧，葉軒也在，而且他的手還搭在梧肩頭。

    龍姿章的臉上掛著挑釁的笑：“呦，楚將軍怎麽有雅興來這兒了？”

    楚庭川盯著葉軒的手，冷峻的臉上顯而易見的不悅，簡短吐出三個字：“你出去！”

    葉軒挑挑眉，嗬！脾氣還大。

    雖說他們虢公府從他爹那輩就開始衰敗，到了他這輩敗得更快了些，但他們祖上可是名副其實皇親國戚，這是拿豆包不當幹糧呀，瞧不起誰呢？

    葉軒冷笑一聲：“楚將軍，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今晚梧姑娘可是陪我的。”

    聞言，楚庭川未置一詞，隻將手中長劍往桌上一扔，發出“哐當”一聲，起袍，徑直坐在梧旁的凳子上，眼神淩厲地瞪著葉軒的手。

    葉軒被楚庭川鷹隼般的眼神盯得發，慫慫地往後了搭在梧肩上的手。

    梧神冷淡地瞥了眼楚庭川，轉而笑盈盈地將剝好的葡萄送到葉軒邊：“小公爺，楚將軍常年在外，怕是不懂上京規矩。既然，楚將軍願意坐在這，那就讓他坐好了。”

    “梧敬小公爺一杯。”倒了兩杯酒，和葉軒一人一杯。

    而後，纖纖玉手，一顆一顆極有耐心地剝去葡萄皮，又櫻含笑地喂給葉軒。

    楚庭川雙手握拳，克製地放在側，一不地盯著葉軒。

    燈火搖曳，詭異的氣氛在三人間湧。

    葉軒被地咽下葡萄，生平第一次食不知味了。

    就在梧還要喂給他葡萄時，他連忙抬手擋住，俯靠近梧耳邊，眼睛瞄著楚庭川，小聲道：“差不多得了，你瞧瞧楚庭川那眼神，都快把我剜碎片了！”

    這不葉軒一湊近梧，楚庭川的眼神更加沉了。

    葉軒瞟了眼桌上的葡萄，真是白瞎了，一點味都沒吃出來不說，倒是吃出一的冷汗。

    楚庭川不同於京中脂堆裏的爺們，線條分明的臉上，雙目如炬，許是征戰沙場，曆過腥廝殺，鷹視狼顧，自帶煞意。

    梧也不想葉軒為難，側過臉，笑語嫣然：“有個人在這總是不方便，不如今日先到這，改日小公爺再來，可好？”

    葉軒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應下：“好，好，改日再來。”

    剛一步出房門，茗煙趕忙將外袍給葉軒披上：“爺，咱們是要回去了嗎？”

    “嗯。對了，明天開始，找幾個手好的，隨時隨地保護本爺。”葉軒了下，張兮兮地叮囑茗煙。

    “啊？出什麽事了，爺？”茗煙瞪大了眼睛，一頭霧水。

    葉軒擺擺手，讓茗煙別多問：“聽你爺我的，準沒錯。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就楚庭川剛才看他的眼神，那分明是想殺人的眼神！

    所以，他得提前準備，萬一哪天遇上了，得有人攔著點，才能避免被楚庭川暴打。他全上下，最拿得出手的，就剩這張臉了，可得保護好了。

    葉軒這樣想著，以最快的速度和茗煙出了風月樓，就好像後麵有狼攆他似的。

    楚庭川看向神淡淡的梧，冷的眉眼蒙上一層愧意：“梧，當年退婚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他做事一向明磊落，唯獨退婚這件事，理虧在先。

    梧瞧出楚庭川眼中的歉意，隻是覺虧欠嗎？那不妨再深點。

    眼尾微微上揚，嫣然一笑：“托將軍的福，我當年才會被趕出羽家。所以，將軍的道歉我聽到了，但是不接。”

    “什麽？不是離家出走嗎？”楚庭川錯愕地看向梧。這次征戰嶺南，得勝歸來，他特意去了羽家，羽家的人同他說梧是因為難以接，才會離家出走的。

    梧瞟了楚庭川，顧盼之間，化作一抹滿不在乎的淺笑。隨手拿起一顆葡萄，慢條斯理地剝著，

    楚庭川雙手覆在膝頭，呆著笑而不語的梧，既陌生又悉，清麗細致的五，熠熠生輝的眼眸，褪去了青稚氣，多了嫵，一顰一笑都讓人屏息。

    “梧，我可以補償。”

    檀口微張，梧將剝好的葡萄放在舌尖，笑著問：“將軍打算怎麽補償？”

    楚庭川看著一翕一合的朱，莫名有些燥熱：“你定。”

    梧點點頭，隨著的作，頸間的紅玉珠鏈，襯得雪更加明豔人。

    “好，那將軍請回吧，等我想好了，自會派人告知將軍。”梧微笑著抬手指向門邊，下了逐客令。

    楚庭川神落寞地出了風月樓，正巧與相府的馬車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