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0 難自

這一整天, 亞恒各個辦公室表面平靜，暗裏風起雲湧。

佟央和周先生在一起的消息，幾分鐘迅速傳開, 員工不敢議論周先生，卻敢議論佟央，要不是有左筠那句“搬弄是非者與亞恒企業文化嚴重不符，後續人事部將統一理”鎮著, 法務部不知道要熱鬧什麽樣子。

佟央的微信都快了。

【牛！！央央，一看你就是幹大事的人, 祝你和周先生99。】

【總裁夫人好。】

【央央, 悄咪咪說一, 你和周先生超級配的，郎才貌，走在一起對控的眼睛太友好了。】

……

佟央人緣好，與工作上打過道的同事都趁機刷好，當然也不全是祝福，只是左筠的意思, 就代表周先生的意思，大家都不想丟工作，那些不好的聲音自然傳不到佟央耳邊。

作為當事人，佟央從來沒覺得上班這麽難熬過。

如坐針氈, 惶惶不可終日。

同事們克制著語言上的審判, 但眼神可一點沒放過。好不容易捱到七點鐘，佟央都打算溜了，誰知道周先生會過來。

這次，他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因為。

在他說出那句“我來接下班”後, 整個辦公室變得無比安靜。

雖然現在是下班時間，男朋友接朋友也沒什麽不對，但這句話從周先生口中說出來，就很詭異。

這可是不近人，手段兇狠的周先生，私底下這麽寵朋友嗎？

所有人沉默著，還是汪紫玫先回過神來，看一眼佟央，開口：“央央，你手頭沒什麽事就下班吧。”

馬上有同事附和，“是啊，快和周先生回家吧。”

佟央面龐一紅，“那我先走了。”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拎上包包，跟在周先生後出去了。

一路上自然又遇到不同事，大家雖然吃驚，但當著周先生的面不敢表現出來。

到了電梯間，周白赫問：“坐專用電梯？”

佟央馬上點頭：“可以。”

專用電梯直達地下車庫，走進去，佟央才覺緩了一口氣。

抿：“周先生，你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合適？”

“下班時間，接自己的朋友回家有什麽不合適？”周白赫反問。

早上得知消息那會，周白赫帶著鄭修正與技部門開會，消息過于離譜，鄭修顧不上無語，也顧不上生氣，恨不得對天發誓向周先生保證，自己和佟小姐沒有工作之外的關系。

周白赫是個公私分明的上司，他沒說什麽，第一時間讓左筠對外發聲。

先前瞞兩人在一起的事實，是考慮到工作不便，但現在佟央馬上離職，沒有這層顧慮，公開也好。

佟央默了默，說：“我只是覺得太高調了。”

“公司人多眼雜，最易滋生謠言。”周白赫說，“我高調一點，你能省去不麻煩。”

佟央明白周先生口中的麻煩是什麽。

小員工和大老板談，公司的人會怎麽想呢？

說倒周先生，或者說周先生只是與玩玩，不會認真……類似的言論佟央能想到一大堆。

心口一暖，周先生凡事走一步，看兩步，想三步，真的是個很可靠的男人。

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佟央低下頭，“謝謝。”

這時候電梯停下來，地下車庫到了。

周白赫輕輕勾，“走吧，送你回家。”

另一邊，法務部辦公室，佟央和周先生一走，現場氛圍就如同炸開了鍋。

“看不出來，周先生私底下這麽會疼人嗎？還接朋友下班，天吶，俊男靚太好磕了。”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去度假村團建，周先生和我們一起坐大車難道是為了央央？”

“還有央央經常去總裁辦送文件，難不這也是周先生的意思？”

“別胡說，那是玫姐讓去的，工作是工作。”

一片熱鬧的討論裏，程春雪臉極其難看。

在的計劃裏，佟央腳踏兩條船，不僅會被公司衆人審判，甚至有可能被開除。無論哪個男人，都無法接朋友的不忠。

但現在，事發展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上次在東樓門口，程春雪看見佟央和鄭修在一塊，自然而然就想歪了，沒想到兩人本不是男朋友。

忽然到一陣心慌。

同事們還在議論，“群聊裏最先料的那個人是誰？不靠譜啊，都沒證據就出來胡說八道。”

“不知道耶，左助理不是說人事部會理嘛，我們就等著看好了。”

……

程春雪一顆心七上八下，握了拳頭，但還在，淡聲說：“看來佟央進亞恒別有用心啊，不是來工作的，而是來勾引男人的。”

“你在說什麽屁話。”彭悅第一個不服，“央央職以來的工作績有目共睹，反倒是你，天天被業務部門投訴。”

程春雪眼睛瞪大，“天天被投訴我不也轉正了？你不用著急捧佟央，一個小員工，仗著年輕漂亮了大老板的眼，時間一長，你看周先生理不理。”

“你眼睛真夠瞎的，周先生接央央下班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我看……”

正吵著，汪紫玫從外面進來，冷聲：“都閉。”

“說話多做事，各位都不是職場新人了，這點道理還需要我教你們嗎？”汪紫玫口氣嚴厲，“周先生的事也敢議論，我看你們是不想幹了。”

-

之後佟央就休年假了，期間，因為和周先生的關系，仍然收到一些同事的“關心”，佟央一一禮貌地回複。

周五，佟央去亞恒辦離職。

才進辦公室，大家就熱地和打招呼，彭悅更是湊過來，“你知道嗎，上次在群裏造謠的那個小號竟然是程春雪，被通報批評，然後主離職了。”

說是主離職，大概率人事部找過程春雪談話，讓自己走，雙方都不想鬧得太難看。

佟央點點頭：“我猜到了。”

還在奧真的時候，和程春雪關系就不好，來亞恒後還吵過架。聯想那晚程春雪放的狠話，并不難猜是做的。

彭悅說：“也算自作自，工作能力不行，心思整天不放在正事上。”

“但願以後和江湖不見吧。”佟央說。

“對了央央，我之前說過周先生的壞話，這件事你別告訴你男朋友行不行？”

佟央：“你說過周先生的壞話嗎？我不記得了。”

彭悅激得一把抱住，“哎呀，你太上道了，我祝你們長長久久。”

關系公開後，佟央明顯覺，和周先生分手的難度變大了，因為現在，要考慮的事更多。

笑笑應承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都應該活在當下，以後會怎麽樣誰也不知道。”

聽出這句話有點傷，彭悅嘟嘟，“怎麽啦，你和周先生吵架了嗎？”

“沒有。”

“那怎麽那麽悲觀？”彭悅思索片刻，“等等，你之前說和男朋友快分手了，難道……你和周先生剛公開就要掰了嗎？”

的事，佟央不想說太多，更何況與周先生之間本就複雜。

佟央打開屜收拾東西，說：“我不知道。”

“別呀——”彭悅一聽登時急了，比自己談還心，張兮兮說：“你和周先生這麽般配，我還幻想有一天穿的的，參加你們的婚禮呢。”

佟央撲哧一聲，“彭悅，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

“啊？那我怎麽說的？”

“你以前跟我說，周先生那種階層的人，不可能找咱們這樣的普通人結婚，妻子肯定非富即貴。”

彭悅尷尬地笑笑，“此一時彼一時，央央，你要有自信。”

“周先生很好，你也不差。雖然客觀來說，你與周先生的差距……確實有那麽一丟丟大，但你才23歲，難道你會一輩子只是個小員工嗎？差距是可以小的，而且我覺，周先生真的很在意你。”

佟央垂眸，心口泛起酸：“你不明白，我們之間有太多問題了。”

“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你不要這麽消極嘛。”

自從見過周循後，佟央確實對這段很消極。

周先生的家庭環境，家人都給了很大的力，如果他們繼續在一起，佟央不知道往後怎麽與周先生的家人相，況且還有袁廷的事橫在中間。

佟央覺得，即便和周先生現在仍在一起，但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分開的。

從小到大，都不是被堅定選擇的那個。

這仿佛一種厄運，一種詛咒，不想再沉淪下去最後痛徹心扉，所以才提出分手。

“算了——”佟央笑笑，“我去人事部辦離職，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這天以後，佟央正式從亞恒離職，月底，職律師事務所，從實習律師做起。因為有經驗，工作倒也算得心應手。

雖然離職了，但佟央與周白赫關系公開的事，在亞恒仍引起了不小的轟，這個消息不可避免地傳到周慶康耳朵裏。

民安胡同老宅，五月春大好。周慶康坐在沙發上，手中緩緩翻閱一份資料。

他戴著眼鏡，看上去有幾分嚴肅，一邊看一邊點評：“這小姑娘優秀，北城大學畢業，還拿過優秀畢業生，年年得獎學金。”

“是呀。”鐘叔附和，“資料上說通過助學貸款完的學業，大學期間肯定沒吃苦，看得出來子堅韌獨立，比很多同齡人都優秀。”

周慶康翻到後面一頁，“工作能力也不錯，上司和同事對評價高，參與的都是亞恒大項目。”

“您應該相信阿赫的眼，沒本事的人他看不上。”

周慶康冷哼：“談個搞得公司人盡皆知，連東都在問，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我就範。”

鐘叔幫他著肩膀，“老爺子，阿赫孝順，依我看，他是難自。”

“不行——”周慶康沉片刻，說：“我得找機會試試這姑娘，是金子還是石頭，煉一下就知道了。”

“這……”

周慶康心意已決，“這件事，你不要和旁人說。”

忙碌中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就到了五月。

這天周白赫在十九樓有個會議，會議結束，楊兆幫他收拾好筆記本，兩人一前一後去電梯間。

經過法務部辦公室的時候，周白赫腳步不由得一頓。

他的目不控制，看向某個工位。

現在，那裏是空的。

周白赫到自己的心口，也跟著一空。

他自認為公私分明，但實際上面對Elise，也不能完全做到。從前Elise沒離職時，閑暇時分，他總想找機會見片刻。現在，這樣的機會不複存在。

這段時間，他們的聯系依舊很，佟央現在的工作地點在金融街華盛大廈，有時候周白赫下班早，會過去等，有時候下班晚，就讓司機去江園小區，在門口遙的房間。

所有事都在推進，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

回到總裁辦，周白赫剛坐下，鄭修就送來文件，“周先生，這是幾份加急采購合同，需要您今天簽字。”

“嗯。”他著眉心，“放下。”

鄭修：“還有，這是法醫鑒定中心郵寄過來的文件。”

聞言，周白赫擡眸，他手接過，沒什麽緒地拆開文件袋，取出裏面的親子鑒定報告。

報告結果對他而言并不重要，只是需要確認，所以周白赫的作不急不緩，心也無任何波。

報告單第一頁，寫的都是基本信息和檢驗過程，周白赫直接翻到第二頁，鑒定意見那欄寫著一行字：

依據現有資料和DNA分析結果，排除袁廷是佟央的生學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