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而過，將謝輕舟的話音卷在其中，輕而易舉的打散。

兩人沉默了幾息。

“行了，狗東西，老子沒時間和你憶往昔。”

謝輕舟啟車子，正準備踩油門。

“等等，我還有一件事。”

賀斂手，一把握住了副駕外的倒車鏡。

‘咔嚓！’

謝輕舟眼睜睜的看著他將倒車鏡掰了下來，繼而轉過頭，張了張，良久才拿出一副崩潰又平靜的口吻：“賀斂，我你大爺。”

賀斂從容不迫，將倒車鏡扔進副駕，拄著車頂：“別說，這事還真跟我大爺有關，不過這樣懲罰他，對你的男科是不是有所損傷？”

謝輕舟：“……”

他將頭轉過去，狠狠的吸了口氣：“快說！”

賀斂：“你和拜庭區那位霍家家主，關系如何？”

謝輕舟下意識道：“霍斯聿啊。”

“直呼其名，很？”

“不。”

“那這件事就給你了。”

“……”

謝輕舟捶了一下方向盤，眼睛被怒火烤的通紅。

“姓賀的，你聽不懂人話是吧！”

賀斂不退反進：“我要賀紹遠。”

聽到這個名字，謝輕舟微微一怔，旋即讓他先坐回車里。

賀紹遠啊。

當年賀斂殺了賀牧，導致賀家大房和二房割裂的事，金州這些頂級世家多也有耳聞，至于拜庭區，別的不說，被稱作‘清理師’的殺手是最多的。

“你是想讓我幫你找霍斯聿，請兩個清理師是吧。”謝輕舟想了想，“只是以你的份去雇兇……行是行，但賀紹遠的況太特殊了，他是賀氏集團董事長，又是你賀斂明面上的大伯，即便是你私下授意，估計也沒人敢接。”

賀斂把玩著那個倒車鏡，輕輕勾。

“沒人敢殺賀紹遠，卻有人敢殺賀斂的老婆？”

謝輕舟猝然回頭，反應很快。

“你什麼意思？你不是要雇兇？”

賀斂像是玩夠了，將倒車鏡順手扔出了車窗。

謝輕舟再次深吸了口氣。

賀斂：“賀紹遠這些年一直在雇傭國外的黨派暗殺我，但是我前段時間端了那批藥販，打擊了沙蟲，想必是那些黨派不想惹麻煩，就不接他的生意了，所以他盯上了拜庭區的殺手，想殺姜郁。”

謝輕舟聽著，只覺得不可思議。

霍斯聿已經被招安了。

他和東境的照川工會井水不犯河水，何苦再去招惹金州的壁堡。

“你知道的，拜庭區的況比北境外的菲茲區還要復雜。”謝輕舟強調道，“他霍斯聿一個人，想必也經手不了區域的所有事，估計是有人見錢眼開，背著他接的生意。”

賀斂挑眉：“所以你倆真的？”

謝輕舟：“……”

“廢話不多說。”賀斂眉頭低，“你幫我問一下霍斯聿，如果真的是賀紹遠雇傭了拜庭區的殺手，能不能給我一份易流水的證據。”

謝輕舟著指尖：“然后呢？你想把賀紹遠怎麼著？”

賀斂笑的風輕云淡，那對眸著春夜的寒：“如果沙蟲了我親，那你說……我出軍剿匪是不是就師出有名了？”

謝輕舟咂了咂，臉一時復雜。

“賀斂，有時候，我真是對你的狡詐甘拜下風。”

賀斂重新拉開車門，站在路邊：“謝湛云是沙蟲的風向標，在我確定剿匪之前，你別輕舉妄，一旦開戰，謝賀兩家就是活靶子。”

謝輕舟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這是讓自己先別殺謝湛云。

他哼笑道：“我本來也沒想殺了他。”

或許，自己可以盡其用。

他又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已經打草驚蛇了。”

“嘖。”

賀斂沒多責備，只是不甚耐煩：“親手養出一個鬼，真夠蠢的。”

謝輕舟嗤之以鼻，只是想了想，又意味不明的啟：“怎麼著？難不你的壁堡就都是忠心耿耿的了？萬一你手里也有鬼呢？”

賀斂扶著車門：“說來聽聽？”

謝輕舟的舌尖輕掠齒關，冷不丁拋了個名字出來。

“葉尋。”

賀斂難得出迷茫的神。

謝輕舟面無表的將車子重新啟，讓賀斂將副駕的車門關好，才沒好氣兒的說：“一天到晚跟著你妹妹的人，你不好好查查？”

賀斂：“看不出來，你還細心。”

“老子這是將心比心！”

謝輕舟說完，驅車離開。

-

西郊，繆斯莊園。

謝希苒回到家后并沒有立刻洗漱，思忖著賀斂的那些話，重復的疊著手里的薄毯，想等大哥回來后仔細聊一聊。

不多時，院子里傳來停車聲。

謝希苒連忙起跑出去，只是那一聲‘哥’還未出口，便生生咽回腹中。

謝湛云回來了。

謝希苒型頓住，下意識的后退半步。

謝湛云掃著袖管：“怎麼了希苒？慌里慌張的？”

謝希苒搖搖頭，不安的捋了一下發，出笑容來：“沒怎麼，二哥，你最近不是在堂口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謝湛云下西裝外套，漫不經心的往架上掛：“堂口沒什麼事，所以就提前回來了，你怎麼還沒睡啊？”

謝希苒克制著骨子里的慌：“我……我現在就去睡了。”

說完，轉往樓梯口走去。

只是沒出兩步。

謝湛云冷淡的笑聲悄無聲息的追了上來。

像是夜深重。

草叢中游弋而來的細蛇。

“希苒，你今天見到賀斂了？”

謝希苒站住，只覺得那團縷的涼意如同蛛網般束縛住四肢百骸，沒有立即轉，背對著他的那張小臉兒逐漸變得蒼白。

說：“二哥怎麼知道？”

“呵呵，你今天和大哥不是去參加沈津辦的聚會了嗎，那個別墅可是賀斂的地盤，他難道沒在？”

這倒是說得過去。

可謝希苒懸起的心始終落不下去。

二哥好像總能知道賀先生的行蹤。

無論是他當初要回金州。

還是后續去洋城。

二哥總想讓自己和賀先生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謝希苒不自覺的勾了勾手指。

和謝湛云自小的關系并不好，那又是從什麼時候起……

是了。

是從說喜歡賀斂的那天起。

整個黑水堂，只有謝湛云站在這邊，支持，鼓勵，甚至在被大哥關起來的時候，還悄悄把放出來，連夜送去壁堡。

那時候覺得，只有二哥是理解的。

于是乎，兩人越走越近。

可如今想來。

這何嘗不是一種挑唆。

他在挑唆賀先生和大哥。

謝希苒瞳孔小，張到連邁步都艱難。

謝湛云見久久未，鏡片后的眼眸微微瞇起，雙手兜，將肩頭的抖幅度盡收眼底，角警惕的下垂，音調卻是溫和而揚高的。

“希苒啊。”

他一步步的走向那個落單的背影。

“賀斂都和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