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如母，況宥真一向護著況承止這個弟弟。

平時訓歸訓，罵歸罵，但是這二十多年來，對況承止說過的重話屈指可數。

況宥真罵的話一句比一句重，沒給況承止反應的機會，接二連三朝他砸過去。

況承止錯愕地看著況宥真：“姐？”

況宥真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別我姐，我沒你這麼混賬的弟弟。”

“你為了個外人這麼罵我？”況承止難以置信地問。

況宥真冷聲道：“你不該罵嗎？看看你自己辦的這都是什麼事兒！”

況承止氣笑。

他了緒，搬出況宥真之前說過的話：“姐，你說了不會手我離婚的事，現在為什麼出爾反爾？”

“現在還只是你離婚的事嗎？”

況宥真看了眼林歇，視線落回況承止上，語氣嚴厲，沒有毫含糊。

“你的私事，為什麼要把旁人拉下水？這種無理取鬧的紈绔做派，我要是再不出來管，況家的臉都要讓你丟盡了！”

況承止被況宥真罵得啞口無言，臉就像烏云布的天空,沉得可怕。

況宥真重新看向林歇，鄭重地說：“林歇，你升職的事我已經讓人去理了，調令這兩天會下來。”

“這次因為承止的任給你們家添了不小的麻煩，改天我會親自登門道歉，還麻煩你回家替我向你父母轉達歉意。”

況宥真放低姿態，主遞出了臺階，誠意在前，歉意在后。

林歇微怔，隨后說道：“況總言重了，不過一場誤會，解釋清楚了就好。”

他對自己的事輕拿輕放，可是話鋒一轉，其他事就另當別論了。

“況總，我妹妹跟你弟弟離婚的事，我希按流程來辦，該打司打司，法院該怎麼判就怎麼判。”

“如果今天的事再發生第二次，就算搭上我的前程，我也會全我妹妹。”

話音落，三個人都愣住了。

詹挽月最先反應過來，低聲道：“哥，你不要胡說。”

“我沒胡說，我認真的。”

林歇擋在詹挽月面前，面對比他更有權有勢的況家姐弟，眼神無懼無畏。

“阿挽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

況承止輕哂了一聲：“你們還真是還兄妹深。”

林歇淡聲回懟：“二公子與況總不也是肝膽相照。”

況承止好笑道：“我和我姐是親姐弟，濃于水，你們兩個人是什麼？”

林歇坦坦：“我們當然也是親人。”

“哪怕沒有緣關系？”

“這很重要嗎？”

林歇冷淡地瞥了況承止一眼：“二公子是福澤深厚的人，跟令姐既有割不斷的緣關系，也有親如手足的分，但并不是世界上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幸運。”

況承止：“你拿——”兄妹當托辭。

話還沒說完就被況宥真打斷了：“承止，閉。”

“你今天還要失禮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況承止惱怒道：“姐，你今天胳膊肘怎麼一直往外拐，你明明知道我——”

況宥真搶了他的話，追問：“你什麼？”

況承止言又止。

況宥真扯了下：“你看，你心里想什麼，你從來不說，又指誰來懂你。”

況承止眉心鎖，眼可見的煩躁。

“林歇。”

況宥真看向林歇，由衷道：“你的心我能理解，挽月也像我的妹妹一樣。”

“一邊是妹妹，一邊是弟弟，手心手背都是，挽月和承止離婚的事，我本來是不想管的，何況，他們都是年人了，我相信他們可以理好。”

說到這，況宥真轉了話鋒：“可是承止被慣壞了，做事全憑自己意愿，我高估了他理這件事的能力，接下來我不會再讓他由著子來。”

停頓幾秒，況宥真嘆了口氣，認真地說：“雖然很憾挽月不能再繼續做我的弟妹，但婚姻是雙向選擇，不能勉強，離婚的事應該尊重挽月的意愿。”

“明天就讓他們兩個把手續辦了吧，也不用打司了，本就是可以好聚好散的事，沒必要鬧到對簿公堂的地步，林歇，你覺得呢？”

“姐！”

況承止一把抓住況宥真的手臂，瞪大眼睛看著：“你是不是瘋了！我不同意！”

況宥真甩開況承止的手：“瘋的人是你，承止，你給我清醒一點。”

低聲音，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想讓挽月恨你，你就繼續鬧下去，我不會再攔你。”

況承止一瞬間僵在原地。

況宥真見他暫時消停了，說回正事：“林歇，挽月，我讓律師擬定了一份離婚協議，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讓助理拿進來，一起過過目？”

詹挽月順勢開口：“其實我之前也讓律師擬定了一份……”

況宥真了然地笑了笑：“你那份就不用看了，你肯定是讓自己凈出戶，一分錢都不要。”

詹挽月詞窮。

“不能這樣，挽月。”況宥真走上前，握住詹挽與的手，輕輕拍了拍，“該你的，就是你的，如果你拿我當姐姐，你就收下，好嗎？”

詹挽月心五味雜陳，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好。”

掃了眼旁邊不再作聲的況承止，再看向況宥真，發自心說道：“謝謝你全，長姐。”

況宥真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打電話讓助理把離婚協議送了進來。

這份協議跟詹挽月讓律師擬定的那份截然不同。

況宥真授意律師給詹挽月分了一筆不菲的財產，整份協議對詹挽月沒有任何不利的條款。

“沒問題就簽字吧。”

況宥真示意助理給兩個人遞上筆。

詹挽月接過筆，毫不猶豫簽下了自己名字。

況承止遲遲沒有作。

況宥真撞了撞他的胳膊：“別發愣了，簽了吧。”

況承止的視線落到詹挽月剛剛簽好的名字上。

一氣呵，筆鋒連貫。

在切斷跟他的關系上，詹挽月沒有一點猶豫。

況承止好像著一已經斷掉的紅線。

原本住另一頭紅線的人已經走遠了，紅線也被扔在了原地。

其實詹挽月要離開，他從最開始就留不住。

況承止拿起筆，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字，筆一扔，況承止不聲不響地注視詹挽月。

眼里藏著讓人看不懂的緒，專注到像是要把詹挽月看。

又像是在走神，焦點落在虛空，心不在焉的模樣。

詹挽月站起來，平靜地對況承止說：“明天上午民政局見。”

況承止“嗯”了一聲，靜不像活人發出來的。

林歇和詹挽月一起離開了事務所。

辦公室只剩下姐弟倆。

況宥真注意到況承止發紅的眼眶，薄抿一條筆直的線。

愁得嘆了一口氣。

“承止，你為什麼要用推開一個人的方式去挽留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