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愕的不止詹綰闕一個。

詹挽月怔愣片刻，余注意到煙灰缸旁邊的古典杯。

杯子里裝著況承止喝的威士忌，喝了一半還剩一半。

詹挽月五分了然五分疑地揣：喝到假酒了？

顧宇凡最先從錯愕中離出來。

他先浮夸地笑了兩聲緩和氣氛。

接著才說：“我去！表哥你真會開玩笑，零幀起手，直接控我三秒。”

同時給詹綰闕遞臺階：“闕闕姐你也被我哥唬到了是吧。”

他見詹綰闕還在發愣，站起來，手到眼前打了個響指：“嘿！闕闕姐，回神了！”

詹綰闕后知后覺接住顧宇凡遞過來的臺階，掩飾錯愕，恍然笑道：“是啊，承止你這也太突然了，我都當真了。”

顧宇凡不知道況承止為什麼突然朝詹綰闕發難。

他明明是最縱容詹綰闕的人啊。

況承止心思難測，顧宇凡不確定他還會不會繼續為難詹綰闕，索以局切斷了可能。

他不能再讓詹綰闕陷剛才那種難堪的局面！

顧宇凡一改之前對詹挽月的敵意，擺出低姿態，對說：“嫂子，對不起，我上沒把門的，剛才說話冒犯到了您。”

他端起茶幾上那杯自己喝過的尾酒，對詹挽月敬了敬：“我先用這半杯酒跟您賠個不是，等待會兒菜上齊了，飯桌上我再補三杯。”

說完，顧宇凡仰頭一飲而盡，連帶著杯子里化了的冰塊都嚼碎咽了。

這一套下來堪比連招，完全沒給詹挽月一點拒絕的機會，純屬強塞歉意。

喝完酒，顧宇凡把杯子倒扣在茶幾上，小心翼翼試探況承止的意思：“表哥，我這歉道的還行嗎？”

別人或許聽不出來，但顧宇凡篤定況承止能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與其說他是在問況承止他對詹挽月的道歉到沒到位，不如說他是在向況承止要個態度——我已經做到這份上了，你就別再為難詹綰闕了。

等況承止回答的這段時間，顧宇凡覺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他看了眼詹綰闕，發現神也著張不安。

顧宇凡的心變得很復雜。

他一邊心疼詹綰闕，心疼被在意的人肆意拿。

一邊又嫉妒況承止，嫉妒他的一言一行都能牽詹綰闕的心緒。

好在最后況承止高抬貴手。

“下不為例。”

顧宇凡剛松口氣，況承止又緩緩補充：“但是一碼歸一碼，你最好別抱有用一個道歉翻篇兩件事的僥幸心理。”

一句話又給顧宇凡整得汗流浹背。

他戰戰兢兢，敬語都嚇出來了：“沒有沒有，我哪敢在您面前耍這種心眼啊。”

況承止輕“嗯”一聲，予以肯定：“不敢就好。”

況承止語調始終懶懶的，但顧宇凡可太清楚了，像他表哥這種城府深沉的人，迫從來不是刻意凹出來的。

他們一個眼神，一個語氣的微妙變化，一個小作就能讓人不寒而栗。

要不都說笑面虎才最可怕呢。

顧宇凡連聲說是，低眉順眼，全無平時在紈绔堆里吆五喝六的風勁兒，就像二哈頭領突然被拎到了狼王面前。

被況承止幾句話訓鳥樣的人是顧宇凡，可是詹挽月注意到詹綰闕的臉也不怎麼好看。

況承止對詹綰闕有多寵，早在以前他們談的時候，詹挽月就見識過了。

或親眼所見，或聽別人說，或被狗仔料。

有求必應四個字用來形容況承止對詹綰闕的態度，不是夸大，而是寫實。

詹綰闕習慣了況承止的好臉、好脾氣，冷不丁見到他盛氣凌人的一面，估計也被嚇到了吧。

盡管這一面不是沖去的。

詹挽月角牽出一抹自嘲的笑。

在看來，況承止對顧宇凡已經很客氣了。

如果讓詹綰闕領教一下況承止對自己刻薄無的樣子，恐怕要嚇得做噩夢。

不過詹綰闕也沒機會領教就是了。

況承止怎麼可能像對那樣對詹綰闕。

這世間的與不，真的很明顯。

詹挽月覺悶得慌，也想喝酒了。

這時，包間的門被打開，服務員開始上菜了。

詹綰闕率先站起來，走到詹挽月邊，笑著對說：“挽月，可以席了，今晚你可要多吃點兒，承止點的都是你吃的菜。”

說著，詹綰闕出手想把從沙發牽起來，一副熱好客的主人作派。

詹挽月沒興趣做他們恩戲碼里的npc。

冷淡避開詹綰闕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我去趟洗手間，你們先吃。”

詹綰闕表現出恰到好的失落，笑得勉強卻得：“沒關系，你去吧，我們等你回來一起吃。”

包間里其實有洗手間，但還是詹挽月離開了包間，去用外面的。

況承止和顧宇凡已經席就坐。

詹綰闕腦筋一轉，從包里拿出口紅，對他們晃了晃：“口紅有點掉，我去洗手間補一下。”

結果剛轉就被況承止住了。

“包間里有洗手間。”

“你就在這里補。”

“……”

詹綰闕的笑容變得有些僵，暗暗朝顧宇凡投去求助的目。

顧宇凡雖然不知道詹綰闕為什麼非要用外面的洗手間，但神都遞眼了，他斷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嗐，表哥，你管呢，他們的在哪補就在哪補唄。”

話音剛落，況承止朝他甩來一記眼刀，笑瞇瞇地問：“表弟又想道歉了？”

“……”

“我不想，我沒有，別說。”

顧宇凡回了詹綰闕一個莫能助的眼神，垂頭閉麥了。

詹綰闕漸漸攥了手心。

氣得要命，卻也知道不能跟況承止，否則也會跟顧宇凡一樣，被況承止訓得跟孫子似的。

顧宇凡不能幫擋第二次，自找難堪這種蠢事不能做。

留給詹綰闕的選擇只有忍。

故作恍然，對況承止激地笑了笑：“對哦，我都忘記包間有洗手間了，多虧你提醒我。”

然后往包間里的洗手間走去，補本沒掉的口紅。

況承止眼見詹綰闕進了洗手間才收回視線。

他端起熱茶喝了一口，輕諷地扯了扯角，眼底一片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