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在頭上的刀還是劈了下來。
原來有心理準備也沒什麼用。
當預設變現實的時候,心還是會覺到鈍痛。
詹挽月盯著況承止,從嗓子眼憋出三個字:“為什麼?”
況承止從玻璃展柜里取出一塊表。
他眼前似乎只有挑選手表這一件事是要事,旁的都無足輕重。
詹挽月問完半分鐘了,況承止才跟剛回過神來似的,一邊戴手表,一邊應:“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把生意移回國?”
“因為我想。”
“為什麼想?”
一個敷衍,一個較真。
詹挽月的接連追問讓況承止皺了皺眉,散漫冷淡的嗓音著不耐:“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一直問。”
詹挽月回懟:“那你倒是回答我。”
況承止強調:“我回答過了。”
詹挽月再問:“你為什麼想?”
“詹挽月。”況承止掀起眼皮看,目冷淡,“你管太寬了。”
詹挽月頓了頓,低聲道:“我沒有管你,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
況承止下頜廓如刀刻般銳利,頭頂的燈照在他臉上,既涼薄又冷漠。
詹挽月仿佛說了什麼令人發笑的蠢話,他聞言輕哂了一聲:“我不覺得我做事還需要對你報告前因后果。”
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詹挽月被淋得渾,刺骨的涼意充斥五臟六腑。
曾經也有過這樣的覺。
在況承止改變主意,不跟一起去英國留學的時候。
當時和況承止都拿到了心儀大學的offer,只等六月畢業前往英國。
可是況承止忽然就對冷淡了,明明前一天他們還一起參加了林歇的婚禮。
況承止開始夜不歸宿,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半個月都見不到況承止一面。
就連況承止暗中托關系,拿到麻省理工offer的消息,都是從同學里聽到的。
最開始不相信,執意要找況承止當面問清楚,可是本聯系不到人,不知道他在哪里。
直到況芝蘭讓他們回況宅吃飯。
到了況宅,發現詹綰闕也在。
詹綰闕正陪著況芝蘭說話,況芝蘭笑得很高興。
但一聽傭人說二夫人到了,況芝蘭抬頭看見的一刻,笑容盡失,只淡淡招呼了一聲,來了,坐吧。
況承止是開飯前才到的。
詹挽月特意早到了一個小時,還是沒找到機會跟他單獨說話。
況承止到了況宅跟沒看見一樣,只與旁人說話,理都不理。
席上,況芝蘭提到了況承止拿到麻省理工offer的消息,以及詹綰闕要去伯克利進修的事。
“現在好了,承止你也要去國,我就不用擔心闕闕一個人在國外沒人照顧了,伯克利和麻省理工也離得近,有什麼事,你們見面也方便。”
“回頭我就讓管家去你們學校附近購置一套房產,再安排幾個廚師,讓你們在國外也能吃到地道的中餐。”
詹況兩家是世,詹綰闕是況芝蘭跟前長大的孩子,哪怕不是詹家脈,況芝蘭也還是疼。
詹綰闕從小到大都跟況承止況芝蘭姑媽。
詹綰闕笑盈盈地對況芝蘭撒:“姑媽,你也太慣著我們了,我們是去學習的,又不是度假的。”
況芝蘭一臉慈:“手心手背都是,我邊看著長大的孩子,我慣著點兒怎麼了?”
還轉而叮囑況承止:“承止,你可要好好照顧闕闕,不能讓被外國人欺負了。”
況承止不以為然,調笑道:“誰會欺負啊,在國外的人氣比國還高,喜歡的人從這里排到了法國。”
況芝蘭佯作責怪:“混小子,貧,你就說照顧不照顧吧!”
況承止懶洋洋地答應:“照照照,我這些年照顧得還嗎。”
況芝蘭欣道:“這還差不多。”
詹綰闕在旁邊乖巧地說:“姑媽你放心吧,我也會照顧承止的。”
況芝蘭笑得合不攏:“好好好,你們兩個互相作伴,我再放心不過了。”
詹挽月坐在況承止旁邊,明明是離他最近的人,可覺得況承止遙不可及。
吃過飯,況承止便自稱有事要先走。
詹挽月后腳追了上去,終于,在車庫攔下了他。
拉著況承止的手,急切地問:“我們不是說好一起去英國留學的嗎?你為什麼申請麻省理工的offer?”
況承止不耐煩地出自己的手:“我不想去英國了,不行嗎?”
怔怔地問:“……為什麼不想去了?”
“不想就是不想,你怎麼這麼多為什麼?我有義務陪你去留學嗎?”
況承止涼薄的口吻著戲謔,他好笑地問:“詹挽月,我們只是商業聯姻,你不會真上我了吧?”
詹挽月幾乎要被猛烈的恥意垮。
過了兩天,在熱搜上看見了詹綰闕跟某當紅頂流和平分手的消息。
也是當天晚上,詹綰闕的工作室宣即將停止演藝工作,前往伯克利進修。
吃瓜群眾都說詹綰闕是去國療愈傷的。
詹挽月忽然什麼都懂了。
況承止這段時間的反常,他對自己的反悔,歸究底,不過是詹綰闕恢復了單。
商業聯姻各玩各的,在他們的圈子太正常不過了。
真心的人最終淪為小丑。
四年過去了,還困在曾經有過的溫存里,擅自期待有一天他們的關系會恢復如初。
詹挽月慢慢松開角,近乎自言自語:“確實,你向來如此。”
約好跟一起去英國留學,詹綰闕分個手,便可以說反悔就反悔。
能為了詹綰闕出國,自然也能為了詹綰闕回國。
天底下的有人,哪有想異地的。
況承止冷聲反問:“你一直問為什麼,就這麼不希我回國?”
詹挽月角扯出嘲弄的弧度:“我不希你回,你就不回了嗎?”
況承止輕諷:“你倒是坦誠。”
這時,況承止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通電話,那頭的人大概在催他,況承止邁步往外走,上回答道:“出門了,過會兒就到。”
說話聲,腳步聲,都離詹挽月越來越遠。
詹挽月頹然地站在原地,目所見的一切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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