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伏鯨嘆了口氣,看著謝瀾安:“我回來的路上聽說外戚敗落了,太後也移宮幽居,是真的嗎?也許是大司馬聽聞此事,怕在朝中失了倚仗,急于立下不世功勳吧。”
謝瀾安一時未語,胤奚看著兩人握在一起未松的手,道:
“江河沿線鮮有雹雨天氣,北方雖不比江南溫暖,依舊古怪。今年北邊冷得早嗎?”
阮伏鯨頗為驚訝看他一眼。
他走時,這人還是個秀寡言的小郎子,不過一季未見,他見識已如此不俗。
那雙異常俊的眉眼,也像寶劍開了鋒一般,煥出冶麗莫方的神彩。
阮伏鯨看回表妹,撓了下自己風吹日曬的臉頰,道:“不錯,今年北邊秋風幹冷,只怕下雪要早,南人不適應北方的嚴寒,估計是要休戰了。”
玄軍經此一敗士氣低迷,已無法再爭寸地。但尉朝在先前的戰事中消耗也不小,想要奪回失地,也要掂量掂量後續的國力支撐。
休戰,是同時給兩朝換一口氣的契機。
有了阮伏鯨帶回的消息,謝瀾安這就宮向皇上回稟。
讓表兄先休息治傷,待過後皇帝召,他再宮面聖不遲。
阮伏鯨對功不功賞的沒有太大執念,只是當得知表妹已是二品史臺主時,由衷地為高興。謝瀾安看著表兄疲憊的臉,確認再三:
“表兄,你的傷當真不要?”
阮伏鯨輕描淡寫地笑了笑,聲道:“真沒事,你去吧。”
阮伏鯨沒和說的是,他回來的路上和一小隊胡人斥侯正面相遇。
對方人多,他們一行折了五人,阮伏鯨為搶回戰友的頭顱,孤陷陣拼殺,這才了傷,所幸皆非致命。
宮中,陳勍得知大司馬無恙,終于松了口氣。
與謝瀾安和兵部合議後,陳勍發下召令,命大司馬回守青州,年前不可再莽撞出。
為防大司馬在外不君命,陳勍又接連派督戰發下兩道金牌召令。
這樣一來,朝中上下也松了口氣。
他們平時在背後罵褚嘯崖“泥子”、“恣睢臣”是一碼事,可褚嘯崖若真死了,南朝的胡防線保不住,那牽扯的可就是京中這些公卿士族的家命了。
“含靈,你在想什麽?”
閣的小朝會散後,陳勍獨留下謝瀾安,褒揚阮氏子回報軍及時,真乃虎膽雄傑。
謝瀾安自然不會為表兄謙遜,盡數接,只是眉目猶不舒展。
陳勍這才一問。
“陛下,經此一事,臣以為吾朝軍旅有兩患。”
陳勍神一,他正是被這場虛驚嚇得不輕,洗耳恭聽:“哪兩患?”
“北府軍不兵部管轄,來日若再興戰,難以與其他部旅通力配合,此為一大患;”謝瀾安的長眉蹙若黛柳,眉梢鬢,英氣絕俗,“二來,除了褚嘯崖與謝荊州之外,相比北尉猛將如雲,我朝缺良將啊。”
謝瀾安能一眼穿大玄的弊政,但飯還是要一口口吃,路還是要一步步走。無論戶籍制還是兵制的改革,不花上三五年時間,都難見效。
看得清楚,北朝也不是睜眼瞎,不會坐視江左休養生息,富強國民。
是以假使來年再戰,便又有一場仗好打。
不能不早作防備。
回府一路,謝瀾安都在馬車上思慮此事,進府門時,還無意識蹙著眉心。
只是一進上院,便無奈地儇開眉了。
原因無他,只見阮伏鯨和胤奚正站在東廂門前,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阮伏鯨已經洗過澡上了藥換了一幹淨裳,儒衫靜雅,卻難削弱他七尺雄軀的剛之氣。他本就英健沉穩,經過沙場磨礪,更沉澱出幾分引而不發的悍勁。
阮伏鯨看看門前那缸金鯉魚,再看看斂睫無辜的胤奚,又看看面對此景一臉鎮定的表妹。
原來他覺這小子比原先變白了,不是錯覺。
世上最養人的風水,便在表妹邊啊。
阮伏鯨在軍中不茍言笑,連同伍者都之生畏,回到家裏看見瀾安,他心中繃的弦松弛下來,反而說笑:“怎麽辦表妹,我沒地方住了。”
胤奚凝郎的目清清白白:“我住哪都可以,我聽郎的,就是在郎屋子的外隔間打地鋪也行。”
謝瀾安被二人一同注視,輕眉心,“要不……你倆晚上睡一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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