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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膳，曹元祿帶著云葵前往配殿后一后罩房找燕嬤嬤學梳頭。

燕嬤嬤是東宮的老人了，從前還在惠恭皇后邊服侍過，如今年事已高，在東宮管些可有可無的雜務，住在后罩房的獨間，算是頤養天年了。

難得屋里來人說話，燕嬤嬤歡喜得很。

曹元祿特意提了一句：“這位是咱們殿下邊的司寢宮，很得殿下喜。”

燕嬤嬤看云葵的眼神就更多了幾分驚喜和慈。

云葵實在慚愧，兩邊臉頰漲得通紅，很想解釋一句，又不好意思開口。

曹元祿還有事忙，先行離開，云葵便安安心心待在后罩房，跟著燕嬤嬤學梳頭。

燕嬤嬤雖年老邁，可蒼白的鬢角卻抿得干凈利落，衫也理得齊齊整整，屋里看不到一塵灰。

閑聊中才知，惠恭皇后與先帝大婚時的發髻便是燕嬤嬤親手所梳，后來出席祭祀、宮宴等重要場合，也大多由燕嬤嬤梳發。

云葵道：“太子殿下生得這樣好看，那惠恭皇后一定是天底下最的人。”

燕嬤嬤認同這話，卻又意外小姑娘竟會用這樣的字眼來評價太子。

是侍奉太子長大的，知曉他自娘胎里便帶了惡疾，也因此暴戾無常，宮中人無不敬而遠之，那些世家閨秀進宮來，別說與他親近，敢正經打量他的都沒有幾個。

這丫頭倒是厲害。

燕嬤嬤捧來擺放著各種梳篦簪冠的朱漆托盤，左看右看，干脆替云葵卸下珠花解了發髻，用的頭發來教學。

滿頭青如緞，瓊英膩云般地披在肩上，襯得面容瑩白剔，烏發綰起，那細膩的耳廓皮薄至明，如玉般無暇。

燕嬤嬤看著鏡中那雙澄凈瀲滟的眸子，不笑道：“果然是個人胚子，難怪殿下喜你。”

云葵小聲解釋道：“您別聽曹公公說，殿下其實并不多寵我，只是留我在邊伺候罷了，我也很怕他的，回個話都小心翼翼的……”

燕嬤嬤噗嗤一聲笑了，“不喜歡，能留你侍寢？”

云葵臉紅紅的，但也不好見誰都解釋一遍，說殿下沒過。

細細想來，太子殿下除了夜里傳一起睡覺，又親過兩回，救過兩回，昨日還愿意在眾皇子面前替出頭，好像也……沒別的了。

反正就是看還算忠心，先留著暖床，哪天真惹他怒，照舊小命不保！

云葵看著燕嬤嬤嫻的梳頭手法，聲道：“嬤嬤，您伺候太子多年，比旁人都更了解殿下的喜好和，可否提點我幾句？往后我在殿下跟前也能放機靈些。”

燕嬤嬤養病多年，許久不在承殿伺候，記憶中的太子還是個郁郁寡歡的年，眉宇間總是籠罩著一層濃濃的翳。

三歲那年，先太后薨逝，太子小小年紀一言不發，滴水未進，在靈堂跪了整整三日。

五歲那年，膳食中被邊最信任的大伴下了劇毒，太子整夜吐，幾乎耗去半條命，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從此警惕提防著所有人。

七歲時因頭疾發作，失手錯殺一人，那晚他坐在空落落的大殿角落里，赤紅的眸子看著道：“嬤嬤，死的是孤該多好。”

……

思及曾經種種，燕嬤嬤不紅了眼眶，既心疼他孤苦伶仃，長久的病痛折磨下，也愈發偏執戾，又欣他一步步咬牙走到今日，建立起自己的勢力，為朝廷鏟除佞，替先帝完未竟之業，從不與人親近的人如今還有了合意的姑娘陪伴……

上位者喜好本不宜對人言，且太子冷淡，自持，對任何事都沒有表現過特別的興致，便是有幾分喜歡的，作為儲君也只能深藏于心，不會輕易暴人前。

不過燕嬤嬤侍奉多年，倒是知曉些旁人不知的細節，也愿意同這小姑娘多說幾句。

“殿下啊，其實有個不為人知的喜好。”

云葵眸一亮：“您說。”

燕嬤嬤低聲笑道：“殿下還小的時候，每年生辰都不肯吃長壽面，反而會吃些糖糕點心，有時候是一枚松子糖，有時是一塊桂花糕，吃得不多，可我瞧他應當是喜歡的。”

云葵不敢置信：“殿下竟然喜吃甜食？”

燕嬤嬤點點頭，嘆道：“只是他如今年歲漸長，四征戰，心的事又多，我這副子又不事了，許久不在殿中伺候，不知殿下如今還喜不喜歡。”

云葵暗暗記下了。

可是尚膳監出來的，雖未掌過勺，但也在點心師傅邊幫過忙，日日耳濡目染，還真學會了幾樣甜食的做法。

若能以此討殿下歡心，他是不是能對好點？

且拿人手短吃人短，往后再想吃他的豆腐，那人應該不會那麼小氣。

云葵遲疑片刻，又問：“嬤嬤，您知道殿下的頭疾嗎？”

燕嬤嬤嘆息道：“殿下生下來就比尋常嬰孩哭得厲害，本以為是早產弱，且惠恭皇后難產而亡，母子之間或許也有應。可后來殿下幾乎是夜夜啼哭，太后娘娘請了多名醫也看不出名堂，鄭太醫倒是有些醫治頭疾的方子，可殿下還太小，用不了藥，只能先用量的安神香助眠。后來何軍醫進宮，又說殿下這頭疾來得蹊蹺，不比尋常，卻一直未能找到治的法子，就這麼熬了二十年……”

云葵眸黯然，想起昨夜太子醒來后滿目赤紅的樣子，想象不出是何樣的痛苦。

燕嬤嬤笑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殿下有分寸，又能忍常人不能忍，輕易不會傷及邊人的，否則老婆子我還能活到今日？”

云葵了腦袋，嘀咕道：“那是您德高重，殿下自然惜您，他對我可是很兇呢。”

燕嬤嬤忍不住笑了，活這麼大年紀，還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這世上的人都說殿下心狠手辣，更難聽的評價都有，卻沒人說殿下“兇”的。

兩人說著話，燕嬤嬤手里的作也沒停，眨眼的功夫，就給云葵挽了個整齊利落的男子發髻。

云葵瞧了瞧鏡中的自己，好俊俏的小郎君！

若是男子，這相貌也不比宮中那幾位皇子差到哪去嘛。

燕嬤嬤凝神看片刻，覺得梳男子發髻有些似曾相識，一時又想不起來像什麼人。

云葵認真學了半日，回去之后直奔膳房，打算給太子做道點心獻獻殷勤，沒想司帳也在。

司帳一直未被太子傳召，心里著急，想著這幾日天寒，不如親手給太子做一道暖湯送去承殿，好在太子跟前臉。

“你來做甚？”司帳盯著。

云葵四看看，“饞，來找點心吃。”

司帳沒好氣道：“你也太饞了，殿下每日那麼多盛的膳食都進了你的肚子，還要專程來膳房找點心，你也不看看自己胖了多。”

云葵順著的目低眸往下，看到自己鼓鼓囊囊的脯，好像真比從前飽滿了。

不過該反駁還是得反駁：“你懂什麼，這珠圓玉潤，也不想想這是怎麼變滿的，你在質疑太子殿下的能力嗎？”

司帳怔了半晌才明白的意思，霎時滿臉通紅：“你……你半點不知的！”

“那倒也不是。”云葵笑著拍拍肩膀，“咱倆這麼，當然是有話直說，我在太子殿下面前還是很的。”

司帳：“……”

膳房食材富，云葵看到一些新鮮的馬蹄，便準備給太子做一道不會出錯的牛馬蹄糕。

馬蹄剁碎泥，倒新鮮的牛和面攪拌，可攪拌著攪拌著，云葵的目就飄到了自己的前。

還真鼓了不……也的確跟這段時日吃得太好有關。

就是不知太子殿下可有發覺。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里了，除了中合歡散那回好生過，后來兩人即便同榻，他也只是冷冷淡淡地躺在邊，偶爾抱一會，也是極度克制的。

他也真是……用得著那麼克制嗎？

這般胡思想著，云葵耳微微發熱，一說不清的從心底涌起。

說好的戒，又廢了。

原來不止想他的子，也想讓他再試試自己的……

第29章

司帳在膳房溜達了一會, 才發現云葵是要自己親手做點心。

能做給誰吃呢，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太子殿下。

這人在殿下邊伺候, 自然比更能準殿下的喜好，司帳看眼自己那道沒做完的暖湯，決定暫時放棄，又趁人不注意，悄悄順了幾枚馬蹄藏到一邊，洗凈去皮, 麻利地上鍋熬制。

趁云葵還在將按型的馬蹄糕放進蒸籠等待時，司帳已經匆匆將煮沸的馬蹄羹倒湯盅, 再撒些曬干的桂花點綴, 一碗馬蹄桂花羹就做好了。

東宮議政的崇明殿, 太子召來太子傅、師以及詹事府的員議事。

太子將這幾年朝中人員調了解個大概。詹事府詹事和左諭德皆因自過失被貶謫出京，傅裴直與師蔡衡乃是先帝和先太后臨終前委以重任的顧命大臣, 淳明帝不敢明面上打, 卻一心只扶植自己的心腹大臣與外戚勢力，裴直與蔡衡便一直不得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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