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阮凝玉手里的桃蓮花盞杯瞬間從空中跌落，鐵觀音撒在的裾上，而茶盞破碎于地，濺得四周都是。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在外頭回來取籃子的春綠聽到靜，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忙沖了進去。

眼見地上的狼藉，春綠嚇得去檢查小姐上有沒有傷口，確保沒有后，這才彎下腰去將碎片撿起來，以免傷了小姐。

“可惜了這上好的蓮花盞杯，還是大公子送給小姐的一片心意呢……”

阮凝玉卻沒有去聽春綠在說什麼。

現在腦海的，什麼都聽不進去。

這薄薄的一頁紙，字跡卻麻麻，皆為肺腑之言。寥寥片紙，難載深，實乃紙短長也。​

可——

“昨宵之事，刻骨銘心”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昨宵？

哪來的他宵？！

腦中閃過細碎片段，阮凝玉一陣惶恐，希不是想的那樣。

阮凝玉深吸一口氣，問：“春綠，大公子的這封信……是何時到我手中的？”

地上的春綠抬起頭來，不知為何問起這樁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春綠努力回想了一下。

想起來了。

“好像是上回小姐在寧安侯府出事了，大公子隔了一日還是兩日便將信給送過來了。”

阮凝玉遽然抓擺。

……怎麼會？那個人不是沈景鈺麼？！

怎麼可能會是謝玄機？怎麼會是他？

荒唐！

咬下，眸抖，幾乎要咬出道口子來。

所以一直以來，都將謝凌錯認了沈景鈺？！

所以先前留在上的吻痕，是謝凌留下的？

阮凝玉突然有些不過氣來，的頭好疼！

所有人都可以，為何偏偏是謝凌呢？

就算是沈景鈺，好歹到底沒那麼的糟糕。

阮凝玉剎那間渾發，但好在慢慢將呼吸調整了回來。

怪不得，他當初黯然神傷地說了“你沒看”，那時還在心里納罕，如今謎底是徹底解開了。

又往下看，后面……便是謝凌親手摘錄的詩。

有一句記得印象非常深刻。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立中宵。

后面一句是，纏綿思盡殘繭，宛轉心傷剝后蕉……

黃景仁詩人寫給他表妹的詩，恰恰又是謝凌的寫照。

每句詩，男人的字跡雋永深刻，如同青山不老，又如他綿綿不休的意，永世長存，如同死板的山開始嘩然。

阮凝玉看著這些詩，便仿佛看到男人在他的書房，于窗前燈燭前，昏黃暈下，是如何提著筆，神是如何專注的。

那個有著森嚴的規矩，完的理教，只一個回眸，便讓人覺得日月悠長，山河無恙的男人，認為最迂腐騰騰的男人，卻愿意花費心思和力給寫出這樣的信來。

他稱得上世間最好的兄長，會花費半月的景，專注于手中璞玉，細細打磨，只為了給磨出一支玉簪出來。

天冷的時候，會問冷不冷，在與別的男子去游園時，他只是角掛著一抹淺笑，什麼也不說，只是婢給拿過去一只袖爐，如此心，無微不至，人容。

“送去給姑娘，莫要讓了寒。”

而他的心思沉如海，沒有那麼多的巧言，如同最古樸的樹。在表達意一事上，他做過最放肆大膽的事，便也只是送給了一只詩燈籠。

斂又克制，恰似他那靜水流深的子，不聲不響的，對這個表妹從不做出格之舉，寒來暑往，始終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阮凝玉突然在信箋上抓出指痕來。

很奇怪，居然因為這麼個老無趣的男人寫的信而開始容。

與此同時，也很害怕，原本以為謝凌對的意只有三四分，就如同男人骨子里的野，對人天生的占有，不過是征服在作祟罷了，很快便會淡去。可沒想到，謝凌比想象中的還要認真。

被嚇到了。

春綠見小姐的臉不對勁，便擔心地問：“小姐，你怎麼了，怎麼臉這般白？大公子的信上究竟寫了什麼？”

怕瞧見，阮凝玉將信箋死死地按在桌上。

“沒什麼。”

就目下謝凌對的種種態度觀之，于他心中，他依然篤定尚未閱過此信。

那便永遠保持這個現狀好了。

對他只有兄妹之，至于其他的，想都不敢想。

這份意，經歷了前世后，本就不該出現，它就不應該誕生，它就應該被扼殺掉。

阮凝玉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合上眼，仔細復盤這幾日，到底有沒有在謝凌面前出現過哪紕。

至于信上那句“汝喚吾為夫君之時，于吾心，汝已與吾之妻無別矣”更是莫名，什麼時候喚過他夫君了？

兩世只有一個夫君，那便是前世的慕容深。

阮凝玉沒把謝凌的話放在心上。

合上眼。

想，以對謝凌的了解，他并不是一個很偏執的人，他雖然冷淡，但做兄長卻是極溫的，眸底緩，似山中晨霧，像會消融的雪，見到他時仿佛萬皆沉寂下去。

就算他生了，那也絕不是個會迫的人，他有他的道德，有他堅持的守。

再者，他為人極為高傲冷冽。

如果那人不他的話，他也不屑于做出強取豪奪之事來。

就連跟七皇子離開的時候，他也不言不語，溫地目送他們離去，選擇放手。

念及此，阮凝玉松了一口氣。

阮凝玉起，趕將信箋收了起來，將它在那只箱子的最底下。既然與謝凌誰也沒再提過這封信，它便不必再重見天日了。

它們就應該靜靜沉睡，不再驚擾平靜的生活。

這樣的現狀，已經很滿足了。

日月如梭，已是臘月。岸邊的垂柳，只剩下禿禿的枝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那日阮凝玉將書信妥帖收好，便一切恢復如常，的日子也照舊，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庭蘭居那邊更是安然如故。

阮凝玉的生活于是慢慢回到正軌。

阮凝玉常覺恍然，有時候就連也懷疑過，先前見到的是不是全是的臆想，那些不過是縹緲無依的幻覺罷了？

可如果不是那封信至今還在箱底的話，都要覺得是一場黃粱夢了。

謝凌對的態度，一如既往，仿若時從未流轉，依然是心中那位無可挑剔的兄長。

臨近臘八，謝凌的眼睛一直沒好，朝廷上又出現些閑言碎語。

阮凝玉也一直避免著再去庭蘭居那邊。謝凌也沒有發覺異常，他近來的事多，顧及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