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

殿宇巍峨，四周幽靜。

殿宇坐落于宮中的西北方，匿于郁郁蔥蔥的竹林之中，周圍彌漫著淡淡的香燭氣息，殿門兩側古樹參天，是宮中難得清靜的地方。

殿中，一個神矍鑠，眉目仁慈的僧人披袈裟，正虔誠地誦著經文。

君宸州今日一襲玉常服，冷的眉眼間浮現著淡淡的焦急。

“國師有何看法？”

那高僧中念念有詞，等到面前的經文焚燒干凈，他才睜開了眼。

明明看著年歲已高，但那雙銳利的黑眸卻毫不顯渾濁，國師緩緩起：

“阿彌陀佛。”

“皇上寥寥幾句，老衲如何能判斷出是非？”

君宸州闔了闔眼，轉著手中的玉扳指，有些急躁。

“國師還想知道什麼？”

國師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皇上，問佛如同問醫，對癥才能下藥。”

君宸州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去歲的時候，朕便開始做夢...”

“夢中總能看見自己和一個子糾纏，可夢醒后，那子的容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國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如今，皇上可知道那人是誰了？”

君宸州看向窗外，神幽深：“知道了。”

“朕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朕的幻想，還是真的發生過？”

“朕從不信鬼神之說，可...”可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

“國師可否告訴朕，這世上當真有鬼神？”

“信則有不信則無。”

“不過佛家講究回，前世因，今生果，萬般皆有定數。”

“國師的意思，朕夢見的，是前世？”君宸州握了扳指，似在抑制著自己的心。

君宸州眉眼間有不耐：“既然如此，為何朕只能想起一些碎片一般的記憶，朕要如何才能完全想起來？”

“皇上不可強求。”

“不可強求？”君宸州冷嗤一聲，“朕從不信什麼天定，什麼緣分。”

“不管是否屬于朕，只有強求，才能留住。”

國師搖搖頭：“皇上執念太重，恐會影響心。”

心？

君宸州并不在意什麼心，心是由人來控制的。

若是連自己都約束不了，又如何約束這萬里河山。

“國師出去一趟，越來越會忽悠人了。”

國師沒理會君宸州的冷嘲熱諷，只是淺笑著：“若皇上當真想知道，老衲確有一法。”

一刻鐘后，君宸州閉著眼，劍眉蹙。

國師可以讓他夢。

君宸州將信將疑，可當他閉上眼，慢慢的腦中就有一種混沌的覺。

眼前的漆黑漸漸散去，他好似看到了越婈。

子孤獨地站在院子中，而自己立于殿門外，他聽到自己格外冷淡的聲音：

“越人謀害皇嗣，足蒹葭閣。”

越婈眼中出現不可置信，又漸漸變為委屈、傷心...搖著頭哭訴：“嬪妾沒有...”

君宸州心里鈍鈍地發疼，他看著子單薄的脊背微微著，迫不及待地就想上前抱住。

他想告訴，他信的。

可他不了，他像是被錮在那人的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越婈被軍帶走。

眼前驀然一黑，再次清明時，他發現自己在蒹葭閣中。

這是蒹葭閣，又仿佛不是。

空的宮殿中冷冷清清，只有人榻上一個瘦削的背影映他眼中。

君宸州坐在椅子上深深地看著那子，可他心口一陣一陣地發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啃噬一般。

他想手去一，可及蒼白的臉頰，便有人及時制止了他。

“皇上！”

君宸州猛地將手收了回來，他抬起頭，才發現是沈院判擋住了他的手。

“皇上，您該離開了，這噬心蠱太過歹毒，娘娘況不太好，您不能和娘娘待太久。”

對，他不能，會害了。

君宸州突然頭疼不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洶涌地翻滾著，黑漆漆的林、遍地的蟲子和硝煙、還有掛在樹上的殘肢斷臂……

當他不住地閉上眼后，場景又突然一轉。

他發現自己依舊是在蒹葭閣，可是眼前卻滿是素縞。

“皇上，越人久病纏，沒能...”邊是各種吵鬧聲，君宸州眼神恍惚，他安靜地站在那兒，黑眸中是濃郁得化不開的霾。

“住。”他聽到自己冷到極致的聲音。

“誰說死了？”

君宸州緩步上前，目定在靈柩中的子臉上。

靜靜地躺在那里，似乎有人給斂了容，總是蒼白的臉上有著淡淡紅暈，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杳杳...”他紅著眼，想的手不住的抖著。

“啪嗒”一聲，是溫熱的眼淚落在了靈柩上。

怎麼可能會死？

他從南疆九死一生回來，總算找到了解除噬心蠱的方法，他可以毫無顧慮地著，寵著了...

可這一切都晚了。

錮在的靈魂看著這的主人似乎發了瘋，一夜之間，整個皇宮如同被洗了一般，只有蒹葭閣依舊純白如初。

紫城中是令人恐懼的寂靜、沉。

漫漫黑夜中，他將那尸抱在懷中，無邊的苦和悔恨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