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嫻纖瘦的影在后視鏡中越來越小,直到真的要在拐彎離開。
甩得兩掌沒留,這會兒臉兩側還殘留著些許疼,溫復淮重重砸了下方向盤,汽車鳴笛聲驟然響起。
片刻之后,他沉著臉啟車子掉頭跟了上去,汽車緩緩行駛,和姜嫻并行。
“你以為你還有選擇?”溫復淮落下車窗,不不慢的聲音響起:“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姜嫻悶頭往前走,脊背繃得筆直沒有毫低頭的意思。
不說話。
“………”溫復淮抬起一雙毫無溫度的冷眸:“很好。”
他說著,隨手將舒芙蕾從車窗外丟了出去,正掉在姜嫻腳邊,紙質包裝盒瞬間癟了一角。
姜嫻吸氣,指尖攥得發白。
“不要后悔。”溫復淮滿是有竹:“我等著你來求我。”
車窗緩緩上升遮住他漠然的臉龐,一腳油門踏下,飛馳而去的車子帶起一陣風,從姜嫻邊猛然開了出去。
他篤定這是姜嫻最后一條路。
馬路上這會兒空無一人,不知道為什麼,連一輛車都沒有了。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的氣息,還有腳旁紙盒破損那半邊出來的芒果丁,黏糊糊地粘在地上。一瞬間仿佛只剩下姜嫻一個人,無論是浮于表面的溫還是真正的謊話連篇都然無存,稍顯迷茫地孤零零站在那兒。
四面八方都是路,卻沒有一條可以放心大膽地往前邁的。
的四肢逐漸提不起力,子綿綿蹲下來,雙肘抱住膝蓋假裝被擁抱,看上去只有小小一團。
“喵嗚……”
忽然路邊綠化帶中傳出一聲尖細微小的聲,層層綠葉簌簌抖。
姜嫻循聲過去。
一只茸茸的花腦袋從綠化帶鉆出來,拖著個解不開的塑料袋不知憂愁也不怕人地歡快小跑到姜嫻邊。
姜嫻凝滯的瞳孔轉了轉,盯著那只三花小貓。
大概只有幾個月大,應該是流浪貓,但是它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凈,就是不知道誰壞心眼用個塑料袋拴住它半邊子。
塑料袋里積攢了污水,沉甸甸掛掛在它脖子上。
那只小貓喵嗚喵嗚跑過來起了摔在地上的舒芙蕾,偶爾嗷嗚嗷嗚,可能是它對食的贊。
姜嫻頓了頓,把盒子完全拆開,然后拖著舒芙蕾往人行道里側走,小貓追著跑,笨拙地四條跑得七八糟。
“喵嗚……”
“喏,吃吧。”姜嫻把舒芙蕾放在一個不容易被行人踢到的區域。
見不是要把舒芙蕾弄走,小三花用腦袋拱了拱姜嫻的手心,溫熱的貓發出滾的呼嚕聲。
而后優雅地低頭進食。
姜嫻雙手放在膝蓋上乖乖蹲著看了會兒,手把小貓上的塑料袋解開了。
小貓不鬧騰,只是驟然沒了它背了很久的垃圾很不習慣,于是歪歪貓頭用逐漸變得圓溜溜的黑眼仁瞅著姜嫻。
它了爪子,好一會兒才接著埋頭干飯。
姜嫻輕輕笑了。
了額角直起,然后靠在一旁的梧桐枝桿上久久沒有彈,只是看著那只弱小的貓吃到一半跑開又回來,帶了一只橘貓和兩只貍花一起分舒芙蕾,吭哧吭哧努力得沾了一貓臉果醬。
連貓貓都有好朋友。
這讓想起齊諾芽。
第一次得知齊諾芽要向胡家報仇時們還不太,姜嫻無意間得知的。
齊諾芽一臉兇相半夜趴在床頭威脅道:“敢說出去你就死定了,看過宿舍命案沒有,我就是這種人。”
姜嫻平靜地著,過了會兒手出暖烘烘的被窩了齊諾芽凍得涼颼颼的臉:“長凍瘡了。”
很難想象這個年代還有孩上到大學臉上會長凍瘡。
齊諾芽愣了下,隨即惱怒揮手打掉姜嫻那在臉上很舒服的掌心:“不要岔開話題,你最好忘了你聽見的那些。”
包括齊諾芽的報仇機,報仇對象以及報仇計劃。
勒令恐嚇姜嫻忘掉。
姜嫻沒應,翻從床頭出一個東西撂到齊諾芽懷里,聲音淡淡:“困,睡了。”
說完扯了扯被子蓋過頭頂,不再搭理齊諾芽。
“你……”
齊諾芽有到被無視,拿著那盒不知名的東西爬上床,正抓著頭發發愁萬一這些事被傳出去怎麼辦,打開吸頂燈就忽然不了。
姜嫻扔給的是一盒凍傷膏,很貴,而且全新沒有拆封。
齊諾芽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遇熱痛的臉蛋,雙手小心翼翼捧著那盒藥膏,盤瞅了大半夜。
次日上大課時,齊諾芽特意挑了離姜嫻近的座位坐下,把人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沒見姜嫻有哪里凍傷。
中途躲在桌子底下跟人換了位置,課上開小差低聲問:“你有凍瘡嗎?”
姜嫻托腮著最前面講臺上正在念PPT的禿頂老師,輕聲回答:“以前有。”
“噢。”齊諾芽別別扭扭從口袋里掏出那盒凍傷膏放在桌邊:“我不要你的施舍,你把事忘了就行,不能壞我事兒。”
還是一如既往的惡語相向。
姜嫻偏頭:“臉都沒好,怎麼施展人計?”
“………”齊諾芽的臉騰得紅了,像燒滾的水壺突突直直冒煙兒。
是打算勾引胡爾東來著。
只是現在被說出來,有幾分擺不上臺面的尷尬。
齊諾芽以為姜嫻會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可是兜里倏然一沉,姜嫻把凍傷膏給塞口袋里拉上拉鏈。
啪啪啪!
禿頂老師拍了幾掌把底下瞌睡的同學醒,嗓門拔高格外有勁兒頭地指著大屏幕說:“大家一起來念一下這一頁的容!”
教室里響起稀稀拉拉但是因為數量多所以音量不低的無打采的朗讀聲。
齊諾芽在嘈雜的環境中聽見姜嫻低聲說:
“我幫你。”
呆呆抬頭,著姜嫻和嫻靜的側臉,這時候腦子里忽然只剩下一個想法——
凍傷膏沒拆過,那原本就是姜嫻專門給買的。
兩個不可能為朋友的人為了好朋友。
齊諾芽問過姜嫻為什麼陪一起冒風險,走頃刻間萬劫不復的路。
姜嫻出清風般的笑容,告訴,們有相似的世。
齊諾芽的父母是被當年時飆車的富家年撞死的,夫妻慘死街頭,無人敢發聲,小的齊諾芽守著兩尸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至尸腐爛,沒有討得公道,反而被鄰人直言晦氣。
齊諾芽心里有恨。
那個年就是后來的胡爾東,他腕骨上紋了只蝴蝶,齊諾芽很久之前就盯上了他。
時過境遷,姜嫻倒已經不知仇人是誰,或者說的父母死于一場意外,一場兩敗俱傷的通事故,連恨也不知道恨誰。
所以愿意幫齊諾芽一把。
姜嫻遇到過很多遭遇不公的可憐人,也出手幫過那些不幸的人。
但沒人知道,那些人所有的不幸加起來,構了姜嫻的前半生。
而現在,要再幫齊諾芽一次了。
姜嫻抬頭看天,把話訴說給風聽,讓它送到該去的地方。
輕聲呢喃:“齊諾芽,一定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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