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進獻 原來這就是丞相裴疏

丞相裴疏？輕鶯緩緩擡頭，額頭因方才的叩首浮起沾了灰塵的紅暈，原本秀麗的小臉變得灰蒙蒙。

雖常年居住仁雅堂不曾知曉外面是非，但也曾聽說過裴疏三個字。

盛國君主元嘉帝整日裏貪圖樂，縱酒，近些年愈發荒廢朝政，國家大事被擱置一旁。君王怠政，自有主事之人，如今朝外事務基本都由丞相裴疏把持，可謂位高權重，權傾朝野。

只不過……聽說裴疏生冷淡，寒若冰霜，從不親近。

自己竟然要被送去裴丞相邊？對方真的會收下自己嗎……？

輕鶯不明白，如果只是用引裴疏，為何要給喂下毒藥，就算不用藥控制，單憑一個弱子也不可能輕易逃得出丞相府啊？

李侍郎仍舊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瞥一眼道:“你要埋伏在他邊，為本的耳目，打探其弱點，探聽一切報。”

聞聽此言，輕鶯瞪大眼睛，竟是要去做眼線？

在丞相府做探子，那跟送死有何區別？

“最重要的是令他神魂顛倒，引其沉溺溫鄉，最好為他心尖上的人，徹底拿對方。”李侍郎悠悠說，“唉，可惜了這般漂亮的人，只能送給他人用了。”

“……可是。”輕鶯支支吾吾不敢說話，怕一不小心怒對方，“丞相大人未必會收下奴……”

李侍郎出兇惡的神:“他若不收，本自會親手掐死你，沒有價值的東西不必活在世上。所以到時候如何表現，好好斟酌斟酌。”

不留一活路，輕鶯渾失了力氣，膽戰心驚地看著他惡狠狠的眼神。

“你也不必太過擔憂，裴疏此人慕崇禾公主多年，可是公主駙馬不可居高位，故而兩人不了姻緣。而你——居然跟崇禾公主有七分相似，他見到你一定會心！”

原來如此。

竟是這張臉惹出的禍事。

自己長得跟裴疏心上人相像，那麽對方極有可能拿當做公主的替代品，如此一來就有無數可乘之機，打探到這位大人所需要的報，可是……

尚且未學會伺候人，如何做得了細作？

哪怕再無知也該明白，能被安在人邊做眼線和探子的人必定有過人之，這類人往往聰穎無比，豈是一個從小被當做奴隸培養人做得了的？

而且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裴丞相，別最後心尖上的人沒當，反倒了刀尖上的人！

“記住，想得到解藥就使盡渾解數去取悅裴疏，否則——本可不會在乎一枚棄子的死活。”

春日的風依舊冷得很，輕鶯著地上那個歪倒的小瓷瓶，裏仍舊發出焦苦味，旋即默默握拳頭，不論前路如何兇險，都要盡力活下去。

“奴遵命。”

所求不多，只要活命就好。

……

孟春時節，柳發新芽，淡金晨曦照進丞相府。

李侍郎攜“禮”拜訪丞相。

門房通報過後敞開府門，由小廝引路，李侍郎走在前方，輕鶯步調幅度小，得加快小碎步才勉強跟得上，與此同時，小心翼翼打量著相府的構造，像只好奇心頗重的小。

相府布置大氣風雅，屋舍高大威嚴，四下栽梧桐，三益緣徑，蜿蜒通幽，途徑花園見一池荷葉，白萍浮，葉底紅鯉爭相擺尾，若值夏日必定塘滿蓮花。

風中飄著淺淡的草木香。

這裏景真好，許是環境太過雅致，輕鶯心中惶恐莫名消弭幾分。

跟隨引路小廝穿過曲折長廊，轉眼來到正堂。

方踏廳堂，李侍郎當即拱手行禮:“下見過裴丞相。”

輕鶯隨之行禮，卻不敢擡起頭去看未來的主子一眼。

“李侍郎不必多禮。”清冷稍帶疏離的聲音傳來。

那聲音聽在耳中格外年輕好聽，像是山澗泉水，清泠泠的微微寒意。

雖未見其人，輕鶯已經從嗓音中判斷出丞相大人年紀不大，原以為是個威嚴深沉的中年男子，卻沒想到竟如此年輕。

“李侍郎請坐。”

“下多謝裴相。”

李侍郎來到座位板正腰背，輕鶯盯著自己腳尖快步挪到座椅左後方，裝得像只鵪鶉。

“不知李侍郎來相府所為何事？”

李侍郎滿臉沮喪:“今年禮部主持的春闈有人徇私舞弊，洩了考題，導致不得不再次組織複試，浪費大批人力力，考生們亦怨聲載道。可……時至今日還未查出暗中散播考題之人，下實在是惶恐，不知該如何向聖上代！”

“唯恐逾期未查出洩題者，聖上怪罪下來，下首當其沖要被治罪啊。”

李侍郎一副可憐的模樣，後的輕鶯心裏小聲嘀咕:不是要把送給丞相嗎，怎麽又提起別的事兒了？

只聽年輕的丞相聲音傳來，語調淡如風，聽不出什麽緒:“此次春闈你并非主考，若說惶恐，恐怕莫尚書會比你更加惶恐。這事你來求本相也無用，徇私舞弊由刑部全權調查，我也只是代為監督罷了。”

“聖上并非不辨是非之人，只要李侍郎不犯錯，自可安然無恙。”

這話另一層意思便是，你若清白自然無罪，若是真參與洩考題也不會有人保你。

“倘若無事，就請回吧。”裴丞相的聲音清寒冷冽。

“那個……下還有一事。”

“說。”

李侍郎朝後瞪了一眼，輕鶯正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擡頭，自然沒看見李侍郎給的暗示。

“輕鶯。”李侍郎著火氣。

輕鶯嚇了一跳，猛得跪伏在地:“奴在。”

霎時間，冷汗布滿脊背。

“李侍郎這是何意？”那道好聽的聲音似乎更冷了。

李侍郎諂著笑:“這小丫頭是我府上的婢，姿容尚可，裴相若不嫌棄可留在邊伺候，算是下的一番心意。”

此話說的委婉，但明眼人一聽便知是何心思，無非是挑了個小人進獻，用來換取利益。

“我說了春試舞弊一案由刑部搜集罪證，李侍郎這般拉攏討好，莫不是真與此案有牽扯？”

輕鶯頓時心髒劇烈震，雖然低著頭看不見裴丞相的表，但是能聽出來對方生氣了。

怎麽辦，倘若裴丞相不收下，那自己唯有死路一條……

李侍郎連忙解釋:“大人莫氣，不如大人看一眼這個婢，順眼便收下，不順眼下立馬帶離開。”

他起謹慎作揖，突然從袖口掉出一枚青雙環玉佩，匆匆忙忙揣回袖中，扭頭對輕鶯道:“還不快過去給丞相大人瞧瞧。”

輕鶯心中明白，假如裴疏看不上，回去以後就會被掐死。

小心翼翼上前，跪在廳堂正中央，緩緩擡起噙著淚花的雙眼。

只此一眼，便愣在原地。

正座主位之上，坐著一位面如冠玉，清俊疏朗的男人。

狹長清冷的眼睛，眸著冷肅，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水。他站起，一勾綴金的墨玉錦袍袂擺，姿修長，拔如松，仿若瓊玉霜雪，目下睥睨，給人華貴不可攀之。

好像仙人，輕鶯完全愣住，心想這是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原來這就是大盛的丞相，裴疏。

可惜現在不是欣賞對方容貌的時候，如果不能讓他回心轉意收下自己，可是會喪命的！

輕鶯努力擡起自己的臉龐，紅著眼睛用最最可憐脆弱的表對著丞相大人，眼眶淚水不斷打轉，裏抖的不樣子:“求大人……收下奴，奴會、會侍候好大人的……”

從前調教的嬤嬤會教如何哭的梨花帶雨，惹人憐，可從來學不會，只會在驗收果的時候擰自己的大，勉強出幾滴眼淚。

今日卻不用，是真的想哭。

快要死了誰不哭？

只求丞相大人有一點心，哪怕一點點……

裴疏居高臨下睨了輕鶯一眼，未作言語，隨後將目移向李侍郎。

李侍郎張吞咽口水，僵地擺出一個討好的笑。

氣氛靜到落針可聞，此刻為求保全命的輕鶯生怕裴疏沒有看清的長相，故而緩慢膝行幾步，將距離拉近——

奈何上襦跪行不便，絆住膝蓋，一個不穩輕鶯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好疼……

輕鶯忙不疊直起腰，發現裴疏對的舉無于衷，心想不，沒戲了。

李侍郎見狀恨鐵不鋼，咬牙切齒看著這個給他丟人的玩意兒，努力保持微笑拱手:“讓裴相見笑，下這就把此婢帶回去教教規矩。”

這話如同催命的噩夢，使輕鶯幾窒息。

不要，不能被帶回去。

不想死啊！

李侍郎見不，提高聲調:“輕鶯，還不快起來！跟我回府。”

輕鶯雙膝仿佛灌了鉛，沉重無比，又一聲催促之下，神恍惚地站起，垂下眼簾，認命般轉。

從大堂中央至門口的距離長得要命，上忽然變得好冷，雙手抱臂，試圖捂暖溫。

“且慢。”

就在他們即將踏出廳堂之時，後傳來一聲平靜冷涼的聲音。

李侍郎急忙轉過頭，輕鶯渾僵直，長鶴立的裴疏負手而立，狹長眼眸掃過來，短短幾個字差點讓輕鶯當堂落淚。

“此婢，可留在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