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舒如應該還沒睡，舒杳不敢把沉野帶進家裏，只能扯著他的袖子，將他拉到了屋檐下避風的一角。

雪花好似不再帶著涼意，舒杳裹了上的羽絨服，低頭看著掌心裏那只寒磣的小狗。

“你怎麽會來？”

沉野背著風，替擋得嚴嚴實實，語調隨意：“看天氣預報說，南江今天下初雪。”

舒杳擡眸：“所以呢？”

“輔川不怎麽下雪，所以來看看。”

舒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有拆穿他，往下一蹲，開始擺弄起地上的雪。

沉野便也不聲不響地蹲在邊，看到的雙手被凍得泛起了紅，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雙手套，握著的手腕，將的手拉了過來。

“你怎麽連手套都有？”

“臨出門前，我媽塞我口袋裏的。”

“你媽媽知道你要來這兒？”

“嗯。”

舒杳任由他幫戴上，發自真心地慨了一句：“你媽媽真開明。”

沉野擡眸打量一眼：“大年夜過得不開心？”

“剛才有點不開心。”戴上手套，雙手暖和多了，舒杳繼續低頭造雪人，“但是現在，開心的。”

一大一小兩個雪球被疊在一起。

雪人初見雛形，問沉野：“你猜這是什麽？”

沉野低頭看了眼：“蘿蔔。”

舒杳低著頭，聲音悶悶的，“是你。”

“哦。”沉野懶洋洋道，“我有時候長得確實像蘿蔔。”

舒杳：“……”

用草做了個帽子，戴在蘿蔔頭上，轉頭一看，沉野也照著的了一個。

他慢慢地把雪人推過來，墩墩的撞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遠又響起了煙花聲。

舒杳看了眼手機，零點到了。

路上停著的車亮了燈，像是提醒，沉野看了一眼，說：“我要走了，答應了我媽，明早之前會趕回去，跟一起去看。”

舒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這麽急匆匆趕來，居然又要急匆匆回去。

“你就為了來和我說一聲新年快樂？”

“倒也不是。”沉野低頭看著并排而立的倆雪人，食指點了點其中一個的腦袋，“還為了來跟你一起倆蘿蔔。”

舒杳起拍了拍大上的雪，把他送到路邊。

他轉過，隔著羽絨服的帽子，了的腦袋：“開學見。”

“開學見……”舒杳喃喃自語。

他的影，在漫天大雪中，漸漸變得模糊。

雪花飄在臉上，帶來陣陣涼意，舒杳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手套，卻覺得心裏仿佛有一團暖流，汩汩湧出。

完全沒在意母親是否會聽到，扯著嗓子喊了他一聲。

“沉野。”

沉野停下腳步，回頭，額頭前的碎發，在風中輕輕擺，昏黃的路燈下，他的目似融化了一地的雪。

舒杳跑到他面前，摘下了手套，嗓音微微抖：“你手套沒拿……”

沉野手接過，往口袋裏一塞。

“還有別的想說嗎？”

一個低頭，一個仰頭，目對上，舒杳總覺仿佛有一線，在把往他那兒扯。

極輕的兩個字，差點被煙花聲淹沒。

但沉野還是聽清楚了。

說：“舒杳。”

沉野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笑著閉上眼睛，俯把腦袋靠在了的肩膀上。

他，又休眠了。

這一刻，被他的溫包裹，舒杳覺四周溫暖如春。

的右手蜷了蜷，往上擡起，著他的角。

“新年快樂。”

寒假轉瞬即逝。

步下學期，所有高三學子都像是把二十四小時當了四十八小時在用。

怕影響彼此的狀態，舒杳和沉野除了每周的補習，其實聯系得并不算多。

本以為會很漫長的一百多天，隨著一模二模三模的開始、結束，轉眼之間，就只剩下了個位數。

高考前一晚，舒杳本來以為自己會很張，但當真的來臨時，反而有種大局已定的平靜。

收拾好桌上的試卷，才不過九點。

舒杳去洗了個澡，準備早早睡，出來時，房門卻被敲響了。

走過去開門，看到門外的舅舅一臉樂呵地提著兩件大紅T恤。

“杳杳，明天穿這個！”

舒杳接過T恤看了一眼，其實不算土，就是紅得格外耀眼。

“舅舅，不用了吧。”委婉地把鍋甩給了學校，“學校要求每個人都要穿校服的。”

“哎，這兩天下雨，溫度低，你穿在校服裏面誰看的到。”舒明說，“你舅媽還特意定做了旗袍，明天就去校門口給你討個好彩頭。”

舒杳一想也是，總不能浪費舅舅舅媽的好意。

“好。”低頭又看了一眼，“但是為什麽是兩件？”

舒明理所當然地說：“給那個小夥子，我聽他媽媽說，他們家什麽都沒準備，我想著反正一件是買，兩件也是買，就多買了一件。”

“……”舒杳想象了一下沉野穿著這大紅T恤的樣子，莫名覺得有點搞笑。

的眼珠子咕嚕一轉：“行，我明早給他。”

關上門。

舒杳把兩件T恤鋪在床上，拍了張照片發給沉野。

舒杳：【舅舅說，明天校服裏面穿這件。】

沉野：【行。】

舒杳：？

答應得這麽爽快？

看好戲似的說：【你不怕被笑？】

沉野：【好看的。】

“……”舒杳想，可能直男的審就是如此一致。

第一天是紅的，寓意開門紅。

第二天是綠的，寓意一路暢通。

第三天是灰的，寓意未來輝煌。

高考就在這五六的記憶中，落下了帷幕。

教室裏鬧騰得仿佛菜市場，有人激地扯著試卷扔，也有人悶聲不吭地坐在座位上落淚。

舒杳全程都很平靜，理著課桌裏所剩不多的複習資料。

班主任代了一些回校填報志願之類的注意事項，就通知大家可以解散了。

完全沒有電視劇裏演的那麽不舍，教室裏的人不到十秒鐘就跑完了。

舒杳把書包裏的手機出來開了機，發現上面有一條沉野大概五分鐘前發來的消息：【我在天臺。】

怎麽就突然上天臺了？

不會是考得不好吧？

舒杳抓起書包，趕往外跑。

氣籲籲到達天臺，鐵門閉著。

舒杳的右手剛搭上門把，卻聽到門後傳來了一道悉的聲：

“沉野，你……有朋友嗎？”

舒杳停了腳步。

如果沒有認錯的話，這個聲音，應該屬于的同班同學，姜亞雲。

這一年裏，和姜亞雲有過幾次接，卻完全沒有覺到，居然對沉野有好。

垂下目，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開門。

與此同時，沉野平靜的回答傳耳畔。

“沒有，但我有喜歡的人了。”

姜亞雲沉默片刻，又問：“是，舒杳嗎？”

沉野“嗯”了一聲。

姜亞雲的聲音，聽不出失落，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行，反正說出來，我已經滿足了，祝你們幸福。”

“謝謝。”

“難怪你倆這幾天，一直穿同一個的T恤，高考也整裝是吧？”

舒杳：？

什麽裝？

舒杳本來想說，姜亞雲腦也太大了，卻不想沉野不僅沒有否認，反而又“嗯”了一聲。

舒杳：“……”

恍然大悟，難怪要他穿的時候，他答應得這麽幹脆，原來擱這兒等著呢？

預到姜亞雲要走了，舒杳往門後一躲。

鐵門被緩緩推開，姜亞雲的腳步聲沿著樓梯一路往下，漸漸消失在耳畔。

舒杳這才從門後出來，卻不想一眼就對上沉野的目。

他靠在樓梯欄桿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幹嘛躲這兒？”

舒杳抿了抿：“我怕尷尬。”

倒是無所謂，但想，應該沒有一個人願意自己告白失敗的場景被別人看到。

更何況這個“別人”，還正是失敗的主要原因。

“所以都聽到了？”沉野問。

舒杳點頭。

“那——”

看到他往前一步，舒杳本能地往後退，卻發現自己站的位置，後就是牆壁。

他俯下，雙手撐著膝蓋，昏暗一角，他的目像是唯一的亮來源。

倆人之間的距離極近，舒杳的臉頰甚至能覺到，他呼吸的熱度。

他笑著，語氣卻很認真：“舒杳同學，有男朋友嗎？”

舒杳擡眸，對上他灼熱的視線。

那之後的好幾秒，誰都沒有說話。

心髒在猛烈地跳，沖驅使著往前一湊，雙在他臉頰上輕輕過。

的眉眼間染上笑意，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有了。”

沉野的結滾了滾，嗓音得有點低：“就這？”

“什麽？”

他直起，右手在脖頸後，姿態強地阻止退，隨後，再次低頭，掠奪了的呼吸。

教學樓一共就四層，樓梯間的窗戶開著，舒杳可以清楚地聽到樓下學生們嬉戲打鬧的聲音。

而在這鐵門後昏暗無比的一角，沒有經驗的倆人慢慢索著，齒纏。

舒杳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麽大膽的一天，更時刻擔心著，會有人突然上來。

不知哪裏傳來“咚”的一聲，舒杳本能地抖了一下，雙手抵著他的口，想要將他推開。

沉野卻一手控住了的雙手，按在小腹的位置，右手輕輕了的後頸。

“專心點。”

結束的時候，舒杳的臉紅得像是快燒起來。

背後溢出了一層薄汗。

把校服拉鏈拉開，靠在牆壁上長長地抒出一口氣。

沉野一臉餮足地牽住的手，帶著下了樓梯。

舒杳還沒從剛才的震撼裏緩過來，懵懵問：“去哪兒？”

“約會。”沉野幹脆的回答聲，在樓梯間裏回。

雖然高考結束了，但還有不同學沒回家，校園裏格外熱鬧。

門口更是聚集著無數家長和。

考慮到上還穿著校服，舒杳本來想松開他的手，但沉野卻反而越牽越。

舒杳便也就隨他去了。

倆人剛走出校門，就覺到有不人朝他們看了過來。

舒杳沒有在意，晃悠著他的手臂，跟他商量著要去哪裏吃飯。

直到走到十字路口，覺到一陣風鑽進肚子，舒杳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校服外套拉鏈沒有拉上。

而他，也是。

難怪剛才出校門的時候，好像看到還有人在對著他們拍照。

舒杳的角了，尷尬問：“我們明天會不會上新聞？”

沉野笑道：“什麽新聞？”

舒杳：“震撼！高考考生默契穿灰，居然是為了……”

沉野低頭看了眼的灰T恤，意味深長地說：“不一定是這個標題。”

舒杳那時候還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直到第二天，在微博上刷到了自己。

和沉野的牽手照，果然被記者拍下來做了高考專題的新聞稿件。

但標題是——

《羨煞旁人！高考考生穿裝上考場！》

明天休息一天哦，後天開始更新哥哥番外～容應該不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