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在生氣的霍尋靜，何枝有些無措，有些茫然。

其實是有些愧疚的，知道那些話會誤導霍尋靜，但為了得到孟嘉莉的信任，為了通關副本，還是說了。

但另一方面，又覺有些不忿。

強調過了，從很久之前就強調過了，從一開始就反反復復地強調過了。

兩人的關系只能是朋友、是同伴、是戰友。說了這麼多次，霍尋靜從來不聽，從來不信。

他固執地想把關系扭轉回從前，但，憑什麼？

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不想回去。

何枝深吸一口氣，“我覺得現在這樣的距離就很好，我們已經很親近了。如果你還是不滿意，那我們可以結拜為兄妹……”

霍尋靜反應了足足十幾秒的時間，才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話。

他被氣笑了，“兄妹？”

何枝面不改地說：“當然，你如果想我姐姐，我也不會拒絕。雖然在年齡上我吃虧了一些……”

“何枝！”

“你聽我說完。”何枝頓一下，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當親人，一輩子的親人。”

不是人，而是親人。

不用再考慮獨占與優先。

如果你不滿意當目標一致的同行者，那就當沒有緣關系、卻會照顧彼此一輩子的親人。

霍尋靜怔愣幾秒，然后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你別想糊弄我，何枝。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我也會當你的親人。但這只能是在我們為夫妻，共同養育子之后。”

“我只接以夫妻名義變親人。如果你想當親人，可以，我們結婚。”

何枝不知道話題是怎麼繞到“結婚”上去的。

苦思冥想了一會兒，還是想不通兩人的對話哪里出了問題，干脆不再去想。

“你說的那些，我給不了。我說當親人，你又不樂意。那算啦，我們維持原狀就好了。”

說完，何枝就想轉離開。

霍尋靜卻在后問，“你是給不了，還是不想給？”

何枝的腳步頓住了。

霍尋靜的聲音從后傳來，“……忘不掉，對不對？”

“129說……它那時找到你的時候，你上沒有完整的。”

何枝慢慢將轉回來。

霍尋靜黑的眼睛盯著，“它還說……有很多從三重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圍在你的邊。”

“別說了，好嗎？”何枝聽見自己輕聲問。

覺到自己好像看不清東西了。

眼前的場景，包括站在不遠的霍尋靜，都蒙上了一層紗霧般的紅。

霍尋靜沉默兩秒，“你還給我筆記本，還給我極的徽章，甚至還給我基因改良，但沒有還給我不死玉。”

“不死玉……沒有幫助你，反而讓你很痛苦……是嗎？所以你毀掉了它。”

何枝眼前的紅更重了。

被抑在心底的痛苦、絕，痛不生的覺從心底翻涌出來。

在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三重地獄里，回到了被惡鬼啃食的時候。

但這一次，霍尋靜站在對面。

“你說我沒有做錯什麼，所以我不需要道歉。你說我們依舊是同行者，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目標。”

“但是，你真的不恨我嗎？”

何枝的眼前徹底變了紅一片。

捂住眼睛，試圖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中的卻像開水一樣沸騰，心也越跳越快。

控制不住的淡金芒從的捂住眼睛的指中冒出，屬于偽仙冷酷嗜殺的那一面，正在掙扎著冒出來。

而此時此刻，霍尋靜走到的面前，將手在滾燙的臉頰上。

“枝枝……”

回應他的是響亮的耳。

吵鬧的空間為之一靜，有人的手一哆嗦，金的珍珠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彈響。

霍尋靜的臉被打偏了過去，紅的指印在如玉的臉龐上快速浮起。

還沒等他說話，第二記耳已經扇了過來。霍尋靜的牙齒劃破口腔，流出鮮。

何枝用刀捅過霍尋靜，用拳頭揍過霍尋靜，但從沒有扇過他耳。

這種舉傷害不高，侮辱卻過強。

何枝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麼對他。

不知不覺間，場的其他人都已經悄悄離開了。秦大龍還想走過來勸架，也被關憐會連拉帶拽地勸走了。

只剩下何枝和霍尋靜。

何枝握了握泛麻的手掌，用森冷的聲音問：“滿意了嗎？”

你想激怒我，刺痛我，你功了。

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嗎？

霍尋靜掉角的，冷靜地說：“你可以繼續打第三下，第四下。你甚至可以打死我。”

“但打完之后，不要再拒絕我，好嗎？”

何枝安靜地盯著他，說，“129和你說了不，但它有沒有說過，被惡鬼活活吃掉是什麼覺？”

霍尋靜的指尖微微一。

“那些東西的力量很大，按在上的時候，就像被鋼筋和石塊住，怎麼都掙扎不開。”

“它們低頭的時候，會有涎水滴下來，像是在下腥臭的、有腐蝕的酸雨。你能覺到自己臉上的皮在融化。”

“舌頭……哈，它們的舌頭和你的可不一樣。只要被到，就會連皮帶地被刮下來。你試沒試過，用鐵釘板子刮自己？就是那種覺。”

“被咬掉的時候，反而是最輕松的。因為它們的牙齒很鋒利，不會很疼。就是一直在流，可以清楚地覺到生命力的流失……”

“……會很害怕。”

霍尋靜的嚨發出酸楚的哽咽，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掐住，然后碾無數沫。

他手抱住何枝，用抖的聲音反復說著對不起。

何枝抬手，卻沒有再打他，而是按住了他的肩膀。

“霍尋靜，我心疼你，你也心疼心疼我，好嗎？有些東西我不想再回憶，不要再我了。”

霍尋靜閉了閉眼睛，最后說了一遍對不起。

*

三分鐘后，何枝走出去人回來，霍尋靜站在原地，下眼瞼還帶著紅。

關憐會看看不遠的霍尋靜，又看看表淡定的何枝，心有余悸地問：“剛才怎麼了？為什麼忽然就手了？”

張疏狂在旁邊老神在在地說：“還能怎麼了，霍尋靜欠揍唄，枝枝打他他還爽呢。”

何枝微微揚了下，沒有說話。

而另一邊，秦大龍又試著給霍尋靜講冷笑話，被韓量及時抓住了。

“會長心不好，你別招惹他。”韓量勸道。

秦大龍撓頭，“因為被小何打了？害，這有啥，哪個爺們沒被自家婆娘揍過啊。”

韓量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什麼？”

韓量看一眼霍尋靜，說，“因為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