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低沉委屈的腔調，許盡歡霎時間就慌了神。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仿佛是舌頭打了結，半天都捋不順。

許盡歡急得捧住聞聿的臉，像是生怕他傷心得哭出來。

“阿聿，你別難過，我沒有想和你保持距離的……我錯了，我不該這麼想的。”

“是嗎？”

聞聿垂下眼，低聲道，“我看網上有人說，得到之后就不珍惜了，歡歡也是這樣的嗎？”

“我不是！”

許盡歡被冤枉到極點，幾乎是要舉起手指來自證清白。

“我當然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我……等下收拾完東西，就全部搬到你那兒！”

聞聿道，“其實不用那麼勉強……”

“不勉強！我就喜歡跟你黏在一起的，絕對沒有不珍惜，我發誓！”

許盡歡心善，又心，很去猜度人的心思，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某個大尾狼以退為進的套路。

可憐的小兔子，進了大灰狼的陷阱還渾然不覺的。

聞聿幾乎都要憐這小可憐了。

他住笑意，緩緩道，“既然歡歡這麼堅持的話，我等下找人搬過去。”

“嗯嗯！”許盡歡忙不迭點頭，心里暗松了一口氣。

隨后兀自埋頭整理東西，再也不敢提起這茬。

……

東西不算多，但也裝了兩個后備箱。

看著店里變得空，許盡歡輕輕地嘆了聲氣。

聞聿道，“要是喜歡，以后還可以開幾家更大的甜品店，地段任你喜歡。”

許盡歡道，“暫時不了……我想做些其他事，向前看吧。”

牽起聞聿的手，和周圍的鄰居一一道別，然后朝后面的小巷子走去。

走過比較簡陋的樓梯，許盡歡輕敲了敲二樓一戶人家的門。

“婆婆，您在家嗎？”

短暫的等待過后，門吱呀開了，出劉婆婆那張蒼老卻帶著溫暖的臉龐。

“小歡，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許盡歡將聞聿手中的牛補品拿過來，“我和阿聿來看看您，爺爺好些了嗎？”

“老頭子就這樣，說不上什麼好不好的……你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快和聞先生進來吧！”

房間仄，但四干凈，東西也擺放得整齊，很有家的覺。

房間正中央就是兩張婚紗照，一張偏陳舊，邊緣已經褪，能看出照片中人眼神匯間流出的幸福和滿足。

另一張應該才照不久，兩人眼角爬滿皺紋，老爺爺坐在椅上，蒼白的臉明顯疲憊著，但兩人依舊是雙手握著，笑容一如往昔。

聞聿安靜地看著。

相伴終老，莫過于此。

許盡歡來這里和自己家沒什麼兩樣，進去將東西放在桌子上，非常自然地找到水壺，倒了幾杯熱茶。

劉婆婆關切道，“怎麼樣？事理好了嗎？”

許盡歡當初發的消息是說有急事理，所以需要臨時閉店一段時間，并沒有說明其中。

“理好了，只是……婆婆，今后我可能不會開店了。”

劉婆婆第一時間不是想到自己沒有收了，而是面帶憂地問道，“那你以后怎麼生活？”

許盡歡心里一暖，“我找到了家人，外公還有爸爸都很好……”

“真的？”劉婆婆驚喜道，“那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小歡啊，婆婆真為你到高興。”

許盡歡將手邊鼓鼓囊囊的一個包遞過去，“婆婆，這是我一點小心意……”

“謝您這麼多年的照顧，也勞累您一直幫我。”

劉婆婆沒有手接，而是皺著眉，表略有不愉。

“你這孩子，把婆婆當什麼人了！是你給我發工資，又不欠我什麼，如今這是要干什麼。”

許盡歡握住那雙蒼老皺起的手，“我知道的，可爺爺臥病在床，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我現在過得很好，食不缺，您就收下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聞聿也道，“您收下吧，否則歡歡能糾結的一晚上睡不著。”

“聞先生，你們……”劉婆婆重重嘆了聲氣。

聞聿道，“您直接我名字就好。”

劉婆婆道，“婆婆知道你們是一片好心，但——”

這話還沒說完，許盡歡就眨了眨眼，“既然是好心，您就更沒有不收下的道理，是不是？”

聞聿點頭，“是。”

兩人一唱一和，功把劉婆婆的話給堵死。

許盡歡不由分說地將信封塞到手里，“婆婆，阿聿還沒有嘗過您的手藝呢，要不然今晚勞累您一手？”

都這麼說了，劉婆婆還能怎麼辦。

無奈地了許盡歡的腦袋，“你呀，說吧，今天想吃什麼……”

……

從劉婆婆家里出來，天已晚，街上更是墊起了白茫茫的雪層。

許盡歡莫名陷了沉默，“阿聿，其實我有些怕……”

“怕什麼？”

雪花簌簌飄落，在腳下發出咯吱的聲響。

許盡歡睫上染了晶瑩的白，好似凝結的水珠。

“張爺爺得的是肺癌，去醫院化療了好多次，都沒什麼效果，家里兩個兒子知道后避之不及，還勸劉婆婆早點放棄。”

“婆婆一直堅持著，可今年，醫生突然說讓老人家回家，想吃些什麼就吃什麼……”

許盡歡沉默地看著地面，“張爺爺知道后沒說什麼，只是和婆婆一起去拍了婚紗照。”

聞聿心頭微，怪不得。

許盡歡道，“今年是他們50年的金婚紀念日，本來是可以圓滿的。”

阿聿的外婆是因病離世的……要是他也走在前面，肯定會接不了的。

許盡歡停下腳步，如清泉般澄澈的雙眸認真注視著聞聿。

“阿聿，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聞聿道，“能力范圍，我都答應。”

許盡歡眼神殷切，“你一定要好好保養，活久一點，絕對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聽罷，聞聿有些無奈。

小姑娘從昨天過后就一直在擔心他的，像是生怕他突然不行了一樣。

這讓本來頗為自信的聞某人產生了深深的挫敗和懷疑。

難道他真的沒能讓滿意？

第一次想著溫些，雖然沒經驗，但不至于這麼差吧。

看來還是要證明下自己“很行”才行……

許盡歡見他不應，小爪子有些急地去拉他的手臂，“阿聿？”

聞聿收回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聲道，“我答應你，到時候絕對走在你后面。”

他手拂落小姑娘頭頂的雪花，俯下子，低沉的聲音蠱般地縈繞在耳邊。

“歡歡，想領證了。”

“……啊？”

許盡歡有些懵，怎麼突然想到這方面來了。

聞聿道，“不是突然的想法，我想很久了。”

許盡歡看進那眼底濃烈的緒，張了張，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張地蜷了下手指。

“可不可以再等等……就等幾天，不會很久的！”

許盡歡抿了抿，將發燙的耳朵藏進圍巾里。

“領證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