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大院。

許承忠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稍有起，便將許盡歡引見給一眾老戰友。

這些老家伙聽聞他找回孫兒，都一窩蜂地前來祝賀。

許盡歡從來沒見過那麼多氣勢威嚴的老爺爺，雖已年邁，但依舊神矍鑠，怕是上戰場都毫不遜。

許盡歡被圍在最中央，那畫面，簡直像綿羔羊落狼群，心臟都在發。

應對長輩倒也還好，點頭微笑，基本都能蒙混過關。

但比較讓為難的是，這些老爺爺都熱衷于牽紅線，好像家里都有好些個孫子，個個排隊等著加微信。

“老許啊，當年不舍得你的寶貝兒，現在這乖孫兒總得給個機會吧。”

“是啊，你也知道我們家阿澤，絕對的疼媳婦兒，就是笨了點，現在都還是一個，加個小歡的微信聊聊？”

許承忠沒拒絕，也沒表示同意。

只道，“年輕人的姻緣，我就不手了，還是要看緣分。”

許承忠查過聞聿，是個不錯的孩子，事干凈利落，各方面都優秀，也算配得上他的孫兒。

可就是這年紀……相差實在有些大。

歡歡喜歡，他倒也不說什麼，但小兒家的心思多變，要是哪天不喜歡了，好歹有幾個備選的。

這些老家伙知知底，家風清正，顧念著他的面子，怎麼也不會或者說不敢讓歡歡委屈。

他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多久了，總要替孩子多幾個打算。

許承忠這話，聽在眾人耳朵里，都是明晃晃的同意。

“緣分這東西，聊著不就有了。”

三五好幾個老爺爺將手機湊到許盡歡面前，目灼熱，像是要拐賣小姑娘的怪爺爺。

許盡歡實在為難，但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其實，那個……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抬起手上的戒指，弱弱解釋道，“阿聿前不久向我求過婚，現在……應該算是未婚夫了……”

這點小拒絕本就沒磨滅幾人撬墻角的熱。

“這也沒關系，指不定哪天就……咳，我是說可以先了解著，你就把他們當個備胎就，平時搭理就聊兩句。”

“……”這真的是親孫子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盡歡只能著頭皮加上。

等幾人走后，才小松了一口氣。

但看著聊天界面里推送過來的名片，許盡歡有些哭無淚，這要是讓阿聿知道，可怎麼得了。

他肯定會生氣的吧……

這時，背后的樓梯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許盡歡回頭去，正好看著程之霖抱著悉的木盒子下樓。

心里已經開始咯噔。

“爸爸……”

怎麼又把媽媽裝進去了，看這架勢，不會是要去外面吧。

要是在大庭廣眾把盒子打開……

許盡歡一想到那場面，人都有些發麻。

程之霖沉默地立著，結滾，指節用力到泛起青。

好半晌，他才開了口，“……歡歡，陪我去送阿舒最后一程吧。”

這些荒唐，也該過去了。

……

南山墓地。

旁邊就是烈士墓林，英勇犧牲者的安息之地，許亦舒的哥哥就長眠于此。

新立的一方墓碑周圍擺滿了各的鮮花，最中央卻一反常態地擺了個榴蓮。

許亦舒生前最喜歡吃的水果都是榴蓮，雖然程之霖聞不來那個味兒，但也會經常買給吃。

每到這時候，許亦舒總會在大快朵頤后，過來親他。

小貓臉似的，把那濃烈氣味沾得到都是。

久而久之，程之霖也習慣了。

他蹲下來，手指憐地輕過墓碑上的字，深潭般的眸底流連不可說。

耳邊仿佛聽見了那抹抱怨，“好啊程之之，就只給我買一個，你是落魄了還是沒了，我要吃黑刺，吃最貴的！”

程之霖牽了牽角，“榴蓮糖分太高，一次只能吃一個，下次再給你買。”

“下次不買你就別來見我，哼！”

怎麼會不買，他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都給，卻已是兩隔。

“快下雪了，我不常在邊，記得照顧好自己……”

男人姿筆，上久居高位的氣勢濃重，卻偏偏神溫，絮絮叨叨的模樣仿佛臨別出任務時叮囑新婚的妻子。

許盡歡推著椅，遠遠著這一幕，整個人像被泡進了濃的檸檬水中，酸又苦重。

要是沒發生那一切，媽媽肯定過得很幸福。

即便沒有也好，可是……

沒有如果。

……

找回兒，又有小孫兒照顧著，許承忠的氣神一天好過一天。

可許盡歡心頭卻有些不可說的惆悵。

知道親人都在這里，許家才是真正的家，可許盡歡還是惦念著那個小房子。

那里有好多的回憶，終究割舍不下。

再者，都好久沒見他了……明明沒有隔很遠，卻像是異地一般。

終于，許盡歡鼓起勇氣，“外公，我……”

“去吧。”

才剛開口，許承忠就仿佛悉了那些心思，溫和道，“外公早就好多了，我讓老唐送你。”

許盡歡微訝，“您不問我去哪兒，什麼時候回來嗎？”

許承忠臉上是慈祥的笑容，“外公看上去很像那些獨斷不講理的老頭嗎？”

“歡歡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你想做的外公都支持，保證安全的前提下，自己開心就好。”

許盡歡將臉在那枯瘦的手背上，“您肯定是全天下最善解人意的小老頭兒……我不會離開很久的，也會多給您視頻的。”

臨走之際，程之霖住了。

“歡歡，幫我向聞聿道一句謝。”

許盡歡腦海上冒出兩個問號，平白無故的，為什麼爸爸要謝阿聿？

程之霖道，“去吧，不必多說，他自然懂。”

“好，我會傳達的。”

離開許家后，許盡歡徑直前往碧沁蘭庭。

今天是周六，以為聞聿肯定會在家的，卻沒曾想撲了個空。

幸好早就留了指紋，要不然等阿聿回家，早就被寒風凍得梆，哪兒來的驚喜可言。

進門就是偌大一坨貓癱在貓窩里，頂復里溫度四季皆宜，睡懶覺肯定是相當舒服。

許盡歡擼了兩把貓頭，小東西酒足飯飽，眼睛都沒睜一下，愜意地打著呼。

“呼嚕呼嚕~”

“……”許盡歡有些無奈好笑。

離開這麼久，真是個貓大爺，一點不帶搭理的。

許盡歡扯過旁邊的小被子給它蓋上，然后直起子，環顧四周。

這里的裝飾一點沒變，但不知是不是到了冬天的緣故，看著莫名有點冷。

阿聿平常就回來睡一覺，家里看著和樣板間一樣。

好看、致，卻不像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