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藥堂的后院曬了許多藥材。

淡淡藥香隨風襲來，縈繞了兩人鼻間。清麗出塵的掌柜攤手的模樣，讓顧決多看了會。

男人心思不明，卻嚴的很，只說讓配，沒有藥方，只要毒藥便好。

桑矜什麼都沒套出來，坐下有些郁悶。

忽然，顧決側首看外面。

“你外面這些藥中，有治人臉傷的？”

桑矜剛來，也不知外面都曬了什麼，便讓王齊之給他找。

倒是知道顧決要給誰。

不經意笑了笑，王齊之找好藥拿進來，桑矜先一步奪過，雙手捧著送給顧決：“顧大人是要借花獻佛？家中有臉部傷的人？”

顧決眸晴不定。

這人太聰明也不好，同打道總能被窺視一二。顧決那點要看的心被消耗殆盡，這樣一對比，還是桑矜更合他心意。

乖巧，順，對他的不行。

床笫也和諧。

顧決拿了藥，鐵青臉走了。桑矜眸中恢復冷漠，同王齊之說，“請師父進來。”

王齊之剛放松了心，又被桑矜吩咐，他連忙跑出，去外面的老乞丐了。

“小徒弟，你說你怎麼看上這麼個人？”山客進門喋喋不休，可記仇了，剛才顧決踹他那一腳，他都想打人。

桑矜恭敬問：“師父可能配出個毒藥？”

“要什麼樣的？”山客斜斜往椅上坐，抖著：“毒一片還是毒一個？”

“要毒不死人的。”

顧決分明要讓配毒死人的。可能讓他如愿嗎，自然不能！

他拿這毒藥做什麼還尚不知，如果真照他吩咐做了，難保顧決以后翻臉不認人，真的將推出去擋罪。

所以…得自己留一手。

桑矜：“我知師父您通這些，所以我想為難您一回，這藥…想要那種當時是中毒亡，但很快蘇醒……”

山客：“詐死啊？”

“是。”

“好說，我盡量。”

這老頭捋了捋胡須，手掌勾了勾：“拿來拿來！”

桑矜知他要什麼。

當即命王齊之去廚房拿吃的——

回侯府的路上，經過一條街市，正遇見宣王殿下車駕。

上京城規矩眾多，其中有條很重要的便是王親貴族、各大世家出行若是坐車輦，只有幾條主街道可行，其他街市都是百姓行走，是不能駕車鬧市。

而這些世家出行，車駕前的風燈都會掛回避字樣和家族徽記。

道路兩旁，百姓皆跪，桑矜巧趕上，也在人群里行跪禮。

不過，能見宣王出門，也是千載難逢的事。

桑矜的夢中，在跟隨顧決的日日夜夜里，便從未見過宣王一面。夢中也與顧決周轉過各種宴請，皇室的、各大世家的，但每次宣王都是送了禮，人卻不到。

唯一聽顧決提起宣王，還是在他快為東宮太子的一個夜晚，男人似是很開心，多喝了好些酒。

那晚的他醉的很徹底，擁懷，親昵地說了很多話。

桑矜服侍他，為他靴，醉倒于床上的男人忽然喚了聲：容暄。

“殿下，您誰？”

桑矜沒聽清楚。

再湊近顧決時，男人睜了眼，有了幾分清醒，輕輕喚：“矜兒，宣王算是什麼？不過是我階下的一條狗。”

……

驀然，桑矜抬了頭。

宣王車駕浩而過，試圖看清車人長相，奈何遮擋嚴實，只能看到一尾青袍，上繡龍騰金線，華貴無比。

宣王車駕一走，兩旁便有人低聲議論：

“聽聞前些日子李皇后被圣上罰了，好像牽扯到一樁宮外案，皇上然大怒，連同宣王也遷怒了。”

“要不然說為何宣王也開始出來走，他之前仗著自己母妃是皇后一直在府里閉門謝客，如今皇后被罰，宮中最近風向變了，他也出來活絡人脈。”

桑矜聽著，陷沉思。

回了侯府，平氏的人在外等著，問要張暨住，桑矜說了個大概，告訴來人，最好讓主母親自去見，否則現在關張暨的地方恐怕不會讓人探。

顧決把張暨放在侯府外一間宅子里。

桑矜坐在屋中，想起剛才見宣王的事，那些百姓口中說的李皇后被罰，想便是顧決在閬州自導自演的那出被綁。

那時雖不在上京，但從后面顧決讓梅釀父親連同朝中大臣給皇上上折的事也能看出，那麼多暗殺刺客襲擊朝廷員，就算顧決不是皇帝的私生子，也是要問罪的。

再經顧決從中控，說不定那些人刺客招供了什麼，讓李皇后被罰。

可是…更令在意的是這個宣王。

曾經在夢里不太注意的事如今翻出來想，讓有了新的理解。桑矜想的出神，便沒看見佩兒進來。

“姑娘，剛剛世子去旁邊寧姑娘那了。”

桑矜嗯了聲，“送藥去了？”

佩兒睜大眼：“姑娘您好神！您怎麼知道的？”

廢話。

那藥是親手給的。

低頭玩弄上緞帶：“顧寧的臉是不是毫無變化，還是那樣腫？”

“是。”

“嗯…林侍衛還陪著？”

“說起林侍衛！姑娘您知道今天林侍衛做了件什麼事嗎？”佩兒突然打開話匣子，坐下同桑矜說：“方才寧小姐說自己疼腳疼，要林侍衛抱著，你猜林侍衛怎麼了，他只是剛把人抱起來，便突然把寧小姐摔了，寧小姐氣的不行，質問他為何這樣？你猜林侍衛怎麼說？”

桑矜聽的眉心皺起。

“他說了什麼？”

“林侍衛說，說寧小姐胖…要好好修養吃一點！哈哈哈哈，當時，當時寧小姐臉都綠了！”

佩兒笑的前仰后合，直夸林寒。

桑矜聽的卻一點沒高興勁。

之前讓林寒主請辭，遠離顧決，卻不想他竟糊涂地要來顧寧這里。

他的心意懂，他是想離自己近一些。

可是，顧寧卻偏偏看上他。

桑矜這人做事不會拖泥帶水，不會放任顧寧一直擾林寒，所以，要做的事，需要盡快了。

顧寧這人，不能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