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空氣里似有寒潭水隨著一圈圈漣漪浸到他邊,花星洲打了個寒戰:“好好好,我不問了還不麼?”
他雖然是家最寵的外甥,可在面對太子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心生畏懼。真是邪門了,早知道就不該因為無聊從皇帝舅舅手里接過這門差事。
*
顧家人正在閑聊,外面忽然有婆子急急切切的聲音:“老夫人,二夫人,有圣旨!”
圣旨?
侯爺去世后顧家就再沒接過什麼圣旨了,畢竟顧家又不是什麼簪纓世家,顧二棰也不過是個小京。
此時的圣旨,難道與襲爵有關?
一想到這里,顧家上下都覺振莫名,忙整理著裝預備接旨。
筠冉也跟著出來到正院里。
可剛走到正院口就看見了個讓自己心驚跳的人——
太子!
筠冉猛地吸了一口涼氣,吞下嗓子里的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再瞪大了眼睛觀察他。
他沒有多余的佩飾,一素裳,沒有任何花紋,松樹影子落在角反了天然的紋飾,越發襯得他卓逸不群。
任誰看了都覺得他是位風霽月的君子,可唯有筠冉這樣的枕邊人才知道太子背后是如何鷙可怕。
比如說,就在東宮無意間聽到太子命人“將那侍郎置了”,云淡風輕像是談論天氣,不久筠冉就聽聞吏部侍郎七竅流而死,嚇得好幾天都沒敢睡踏實。
再比如,筠冉提拔了一個反踢毽子的宮娥,可太子只是瞥了宮娥一眼,從那以后筠冉就再也沒在東宮見過那宮娥了。去詢問才知道宮娥被貶到浣所了。筠冉不敢再多問,生怕害宮娥送命。
雖然人前太子待和藹可親,可一想到他的手段,再結合他夜里的一些舉,筠冉對他的畏懼就刻了骨子里。
剛婚時那幾年見到太子就要哆哆嗦嗦,也就是最近半年筠冉才敢跟太子說話了,可骨子里還是怕太子!
像老鼠見了貓,像學生見了夫子,總歸就是怕他骨!
恐懼咽下去之后就是疑:他來干什麼?
太子排行老五,他還年時前面幾位皇子就已經跟隨家左右行軍沖鋒了,或許這個原因太子總是年老。
他冷肅端正,不大說話,待朝臣也都淡淡,不與朝臣多攀扯。不似大皇子軍功顯赫,也不似二皇子總是笑瞇瞇,更不似四皇子在民間頗多擁躉。
低調到他整個人都藏在了“太子”這個封號后面。
像這樣大張旗鼓來代傳圣旨并不是他的風格。
筠冉小心過月門觀察他。
他袖手站在庭院中,后面跟著幾位宮里的太監侍從,旁邊還有位公子,但人群中他還是格外奪目,像一柄出鞘利劍,即使低調含蓄仍然讓人無法忽略其鋒芒。
那位公子說了什麼,幾個太監跟著笑,但是太子還是神冷然。
相反他似乎察覺到什麼,扭頭,探究的目朝著這邊投過來。
筠冉心猛地一提,下意識后退一步,想起前世就下意識了脖子,恨不得將自己藏進樹影里。
隨后才意識到自己如今躲在月門后,又隔了這麼老遠,對方不可能看清自己。
可還是覺得后背一陣發寒。
本來不愿出去,可接圣旨是大事,由不得任。
筠冉只得等其余眷過來時趁人多快步混進人群里,又迅速向前躲在高壯的堂弟后,膝蓋一跪下,頭埋得深深。
花星洲一眼就看出海棠花樹后月門里走出個人兒。
雖然混雜眷中且低著頭,但烏發輕垂,白皙似月的皮,紅艷艷的櫻桃小口,活像古畫里走出來的妖。
他瞪大了眼睛,還想細看,可人兒跪在了個胖子后面。
此時大太監已經開始宣讀圣旨,再看不禮貌。
他心的,想要看得更仔細些。
腳還沒踮起來,就被太子瞥了一眼。
花星洲立刻到后背又泛起悉的寒意,他認命地放棄細看。
圣旨倒也簡單,是說顧侯爺英勇報國,如今三年已過,一來要將他的牌位迎進報國寺,二來賜下兩柄白玉如意給他子。
前世似乎并沒有這一出?只不過報國寺是皇家寺院,有廟殿專供奉本朝的忠臣能士,如同唐朝時的凌煙閣,爹爹的牌位能進那里,也說明皇家對爹爹的認可吧?
筠冉胡思想著。
本就涉世未深不懂這些朝堂紛爭,蹙起了眉頭苦苦思索,因此忘記了躲藏,一個閃就與太子的目對上。
劍眉下他的眼睛如寒潭一般深不可測,沉沉看著,很認真。
筠冉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想起從前一旦他這麼專注看那當夜必定有一劫。
恐懼漸漸如寒風席卷全,明明是六月天氣,卻覺得骨里都生了寒冷,原本就中暑發白的臉終于更加慘白,子更是忽然往后要倒。
幸好后的白芷覺察出了異樣,手扶住了,不然非得當眾暈過去。
還好太子并沒有再看過來。
圣旨很快宣讀完畢,筠冉口氣,隨著諸人謝了恩,又隨著眷們迫不及待退到后面,這才覺得后芒刺褪了下去。
不是讓他襲爵的圣旨,但是陪同太監來送圣旨的兩位一個是當朝太子一個是家外甥,顧二老爺還是極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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