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月怎麼也沒想到，和顧含章的久別重逢竟然是在最狼狽的時候。

袁爾琴見有人出聲打斷比賽，不滿地站了起來，“你是哪個班的學生，怎麼這麼沒規矩，誰讓你進來的。”

顧含章看了看后，那群帶過來的舞大學生們正人人的在禮堂大門口，小心翼翼地探著頭。

“……”袁爾琴肅著臉，這些學生在疊羅漢嗎，怎麼門頂上還有人著頭。

顧含章慢慢走到江秋月旁，對著在場幾位老師點了點頭，“冒昧出聲是我不對，請各位老師原諒我的莽撞，但我并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聽見老師說沒有學生一時急才失了分寸。”

顧含章，“我是的學生，請各位老師允許我替老師完的作品。”

在座的老師們相互看了一眼，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將目投向一旁鎮定自若的李芳華。李芳華也到了大家注目，慢慢從評委席上站起，緩緩走到顧含章面前。

“滄海舞者，顧含章？”

李芳華話音剛落，在座幾位老師立馬變了臉，怪不得看這孩子覺得眼，還以為是本校學生才如此，原來是《逢春》作者。但更讓他們驚訝的是李芳華的態度，代表著國舞界的最高水平，更是古典舞永遠不倒的定海針，的徒弟哪個不是桃李天下的舞者泰斗，這樣人竟然也知道顧含章。

顧含章不知道眼前的老師是誰，但周圍人似乎都對很尊敬，于是禮貌地回道，“滄海不敢當，是他們抬了。”

李芳華搖搖頭，“你的《逢春》我看了，里面的舞和曲我品了不下百遍，依舊意猶未盡。”

李芳華并沒有說謊，初見《逢春》，喜不自。終有一天們都會老去，再的芳華也終將被人取代。一個人再絢爛也點不亮暗夜垂幕，古典舞要想走的更遠需要這樣的‘時代天才’，不，是需要無數愿意為‘時代天才’的年輕后生，有生之年若能親眼目睹國舞在我中華欣欣繁榮，余愿足矣。

李芳華看了看江秋月，又看了看顧含章，道，“你想替你的老師出頭？”

顧含章愣了愣，隨即搖頭，“不是出頭，是正名！”

李芳華版帶皺褶的眼角微微勾出一笑意，“那就去吧，我很期待。”

袁爾琴見李芳華同意再給江秋月一次機會，心里一時慌了神。

江秋月實力不俗，只因不善打理人際來到舞大快兩年了，一直沒能得到重用。袁爾琴曾見過《兒國》的編舞，自此之后便一直視江秋月視為這次選拔的頭號競爭對手，就連剛剛學生臨陣逃的表演事故都是一手策劃的，為得就是得到這次國際舞展的機會。

原本計劃很順利，國際舞展的名額也即將是的囊中之，沒想到中途竟然出現個顧含章。

不過很快，袁爾琴又慢慢恢復了淡定。

縱使《兒國》的編舞再出彩，顧含章再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幾分鐘之就能融會貫通一支舞。

還有機會。

念此，袁爾琴故作熱地上前與江秋月攀談，“江老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這麼厲害的學生之前怎麼也沒聽你提起過啊？真是你學生嗎？”

江秋月皺眉，“章章是我最驕傲的學生。”

李芳華也注意到了兩位競爭者的硝煙，但這種事在圈也是常態，畢竟想在舞蹈圈出圈，有時候只需要一個機會。僧多粥，大家為了一個名額得頭破流再正常不過了。

袁爾琴聽了江秋月的回答也只是微微一笑，繼而故作大度地看向李芳華，“李老師，需要給們幾天的時間磨合一下嗎？畢竟《兒國》也耗費了江老師半生心，小顧就是再驚艷絕學也未必能在這麼短時間掌握曲子的韻調，到時候只怕對江老師的作品不公平。”

其中一位校領導聽了，立馬反對，“選拔時間之前就已經定好了，現在出現比賽事故，李老師答應重新換人已經是最大退讓了，如果還要因此改期，對另外四位老師來說，太不公平了。”

袁爾琴淡淡瞥了江秋月一眼，角掛著得逞的笑容。

李芳華沉思了片刻，看向江秋月和顧含章，“我最多給你們十五分鐘時間對曲，你們有信心嗎？”

“有！”顧含章還未回答，江秋月已經應下了。

李芳華點了點頭，“去后臺準備吧。”

趁著顧含章和江秋月去后臺準備的時間，幾位校方領導又開始頭接耳起來。袁爾琴略有疑地看了看李芳華，慢慢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雖然是故意提出給們幾天時間磨合，好先斬斷們的退路，但也沒想到，李芳華竟然只給們十五分鐘，這樣的條件也太苛刻了，不是很欣賞顧含章這個后輩嗎？

“啊？才給十五分鐘啊？李老師也太嚴格了吧。”

“按曲子的時長，過三遍時間就到了，還要拆分作，一遍都不夠吧。”

“小印章能應付嗎？這考的范圍也太廣了，這樣比起來，北舞的招生考試簡直不值一提。”

禮堂門口的學生越聚越多，們既不敢明目張膽跑進來看比賽，又不愿就此離開，只好在門邊竊竊私語。

袁爾琴反，對著門口的學生斥道，“你們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一點規矩都沒有，還不快點把門關上！”

李芳華見袁爾琴在斥學生，略微皺了皺眉，抬手攔住，“誒！何必這麼嚴肅，們愿意學習是好事。”說罷，李芳華抬頭看著年輕的孩子們，笑著道，“在門口哪能看清楚啊？進來看吧！可不是白看，要認真學習。”

李芳華地位超群，話音一落，圍簇在門口的學生們立馬蜂擁而。

舞大的表演禮堂有上下兩層，全部坐滿能容三千人。

顧含章在禮堂跳《兒國》的消息在舞大校園不脛而走，短短十五分鐘，三千座椅座無虛席，就連過道和門口都滿了人。

校方領導見狀嘖嘖搖頭，這號召力也太嚇人了。

李芳華什麼風浪沒見過，淡笑道，“喲呵！人氣還旺啊。”

這時，江秋月從后臺走了下來，站在舞臺臺下中點位置，只見背對觀眾，輕輕抬手，婉轉的樂應聲而來。

樂起。

一方白的帕從天而降，顧含章從幕后點足走來，踏足而起，腳尖垂地，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作在做來卻有說不出的，姿搖擺如楊柳，氣韻翩翩到就單單站在那都能畫。

見此，李芳華眼里的滿意又多了幾分。

臺下十年功，練的是技巧作，但氣韻呼吸靠的是天賦。

顧含章出蘭花指，微微昂頜，接住了白的帕。

《兒國》是江秋月借鑒《兒》做的衍生曲，它講述的是兒國國主與一心向佛僧的訴之夜，曲調婉轉切切，纏綿悱惻。

它與《逢春》的中帶剛不一樣，它是融水里的，一國王墜網也如同世間所有子一般，陳訴愿，求愿郎君相顧與之相好。

顧含章此刻骨如棉絮輕，段如琵琶曼妙，側懸腰，仰面飛燕懸空。

這首曲子是江秋月離開S城為所編，但在此之前并未真正展示給看過。十五分鐘的時間太短了，完全不夠拆分舞曲里所有的作。

說什麼王權富貴，怕什麼戒律清規……

顧含章微微偏頭看向舞臺中央的江秋月。

只見江秋月兩手拍了拍肩膀，然后在原地跳了跳。

接著，顧含章蘭花指掩一笑，飛旋轉跪地，的一字肩輕輕地，腰向上一拱，連接了十二圈旋轉加直立起，最終又慢慢俯回地面。

心念我百轉千回，快帶我遠走高飛……

江秋月用手做了個往上拋的手勢，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腳。

有見顧含章伏地在地上滾了一圈，仰面一只腳腳尖繃直緩緩上，頭頂地面，腰發力，整個人反弓狀，帕輕輕往上一拋，腰跟著旋轉，前鋪地，繃直的腳尖輕輕勾住了即將落地的巾……

像極了多的王想要勾住的一心向佛的圣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