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含章出了學校直接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剛坐進去夏溫溫就追了上來，一屁也跟著坐了進來。

“含含，我陪你一起去。”

顧含章點點頭，把手機里的定位打開，遞給出租車師傅，“麻煩您我們要去這。”

出租車師傅是老司機，瞧了一眼，“江水無哀河，你們要去那玩啊？”說著，老師傅一腳剎車掛好擋，油門一轟，市一中的大門轉眼就不見了。

顧含章看了看定位，“師傅，那有什麼地方可玩的？”

出租車師傅想了想，“可多了！咱們跟S市水城不一樣，整個市就無哀河一條河，現在好多人在那里建民宿，搞農莊，那還有條百年吊橋，直山和江山。”

顧含章垂眸思索了一會，“師傅，我們就去百年吊橋，麻煩您開快些。”

“好咧。”

夏溫溫看著顧含章眉頭蹙，一時也有些張，抓著顧含章的手，語氣有些悶悶地，“含含，你說范琪琪會不會就是想去看看風景散散心啊。”

顧含章輕聲，“不會！已經沒有留了。”

若一直活在黑夜無法救贖，再經歷今天這場磨難或許還不會倒下，但曾經無限接近過救贖，以為已破天，卻沒想到迎接自己的卻是無盡的永夜，沒有人可以再承一次。

那些人把生的希都斬斷了。

季行舟跑出校門時，顧含章已經攔下一輛的士走了，陸行和楊子濤也跟著季行舟跑了出來。

三人在校門口等了幾分鐘才等來一輛出租車，這輛出租車的師傅遠不如上一位熱，瞅了一眼季行舟的定位，“這就是邊郊的無哀河，擱哪個路口下啊？”

季行舟怎麼知道顧含章會在哪個路口下，想了會，“隨便，先到這個地界再說。”

……

W市就數邊郊這塊地風水最好，兩山對，吊橋流水。

這里還屬于開發階段，就算已經有很多民宿酒店了，但游客卻寥寥無幾。

范琪琪站在木吊橋的中央，呆呆看著平靜的湖面。城郊外比城里涼快許多，臨近午時的日頭，穿著春衫長袖運服竟也微微覺到有涼意。

范琪琪仰起臉，任細碎的打在臉上。

想哭，卻發現原來心到了極致的荒涼，是哭不出來的。

于是，角微彎，揚起甜的笑容。

人間滿是荒誕，我才不留。

范琪琪縱一躍，跳進了橋下寂靜無聲的無哀河。

……

顧含章和季行舟同時出現在吊橋對岸，剛剛趕到就看見范琪琪跳了下去。

顧含章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范琪琪跳下吊橋的一幕又與楊璐墜樓的畫面不斷重合。

突然，似靈魂了一般。

上輩子的懦弱、退讓、凌辱一幕一幕出現在腦海，盧澤斷，楊璐被拔掉氧氣罩，在浴缸里割脈，每一個畫面都不停地在刺激著的大腦神經。

以為時間過了很久，但其實只是一息。

顧含章抬眼，眼眶泛紅，縱一跳，跟著落了寂靜的綠水之中。

人間尚有好，我要帶你回來！

“啊啊啊！”夏溫溫來不及抓住顧含章，就看著跳了下去，嚇得直接癱在了原地。

怔怔看著顧含章從十米高的吊橋跳水中，季行舟像被人去了靈魂一般失了心智，片刻之后，他又突然像是驚醒了，一把攬過吊橋的邊繩，這可把陸行和楊子濤嚇壞，楊子濤死死抱著季行舟的腰，“阿行你瘋了吧！你不要命了！你不會游泳！”

季行舟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眼眶裂的桃花眼此刻哪還有半點以前恣意風流的影子。

眼看陸行和楊子濤兩個人都拉不住季行舟，楊子濤閉著眼怒吼道，“我替你跳！阿行！我幫你把顧含章找回來！”

楊子濤這一吼，讓季行舟多找回了點理智，他垂眼看著瑟瑟發抖的楊子濤，啞著嗓子，“陸行，你去這附近找人來幫忙，濤子，我們去橋下找人。”楊子濤也不會游泳，季行舟不可能讓他去送死。

夏溫溫還驚地癱坐在橋對面，陸行看了一眼，跑到橋對岸安了夏溫溫幾句，最后夏溫溫顛顛地跟著陸行一塊去找人求救。

無哀河的水是從上江河流過來的，河域面積并不大。

顧含章生在水鄉S城，自小識水，即使在水中視閉氣也不在話下。跟隨范琪琪跳下之后，很快就在水中找到了，范琪琪本來就存了死志，跳進無哀河就陷了昏迷，顧含章閉著氣游到后，左手穿過范琪琪的左臂腋窩抓住其右臂，從后扶著的頭，以仰泳的姿勢浮出了水面。

季行舟和楊子濤剛從橋上下來，就看見了浮出水面的顧含章。

季行舟靜靜站在岸邊，眼里全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青山對，綠帶搖金，清水芙蓉，而這一切都抵不過，還好好的。

楊子濤也大舒了一口氣，雙手扣在邊，揮手大喊，“顧含章，這里！！這里！！”

顧含章循聲看去，立馬托著昏迷的范琪琪往季行舟所在的岸邊游去。季行舟楊子濤也立馬下水，待顧含章游到淺灘，一把拽住了范琪琪的手臂，把拖上了岸。

顧含章從水里出來時，長袖里都灌滿了水，凌的黑發還掛著水汽，素面朝天的臉，眉不染卻黛，不點而絳。

范琪琪被他們平放在河邊的草地上，顧含章上岸立馬讓季行舟和楊子濤將人伏在的膝蓋上，讓范琪琪保持頭部向下，則一直在用手范琪琪的背部。

“咳咳！！”

范琪琪被救下的時間很及時，所以只是有些溺水，并無生命危險。

經過顧含章的有效搶救，范琪琪也逐漸恢復了意識。

朦朧中睜開眼，看見一張狼狽又清艷的臉，含眸里滿是溫和從容。

“顧含章？”

“你醒了？”

范琪琪坐起，看著一水汽的顧含章，“是你救了我？”

顧含章沒有說話。

范琪琪靜靜看著，眼里寂靜灰白，“你救我做什麼？我死了才干凈。”

顧含章看著范琪琪，反復看到了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萬念俱灰的時候也是選擇了自殺。想把自己洗干凈了再死，又擔心跳水淹不死自己，便在浴缸里割了脈，再溺斃自己。

顧含章，“所有不堪都扛過來了，怎麼突然就畏懼了那些素未謀面的流言蜚語。你以為你死了，你的世界都干凈了嗎？永遠不會，在施暴者眼里你就是他們的戰利品。”

“你以為天塌下來的事，再過一個月，三個月，一年，人們本就不會再記得，因為永遠會有新的談資供那些人消遣，就為了那些人，值得嗎？”

范琪琪眼里漸漸有了緒，“他們都指責我，都罵我，沒有人關心我，沒有人問我為什麼？他們本不在乎我經歷過什麼。”

顧含章抬眼，“那就離開這里！離開這些指責你，辱罵你的人！去找在乎你的人！如果沒有，自己做第一個在乎的人！”

“范琪琪，你已經死過一次了，這一次是重生！你還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顧含章，你已經死過一次了，這一次是重生，你還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這句話，也是重新回到這個世間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