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那一聲一聲的呼喚,又像是耳邊呢喃的囈語。
最后所有的放大,宗延黎終于從昏睡之中醒來,隨之而來的痛意讓徹底清醒,微微抬手牽著上的傷勢,無一不是疼痛的,忍不住皺眉吸氣。
“將軍?”
“將軍醒了!”
“……”
宗延黎轉眼眸,看到了那湊近前來的裴良和聞年幾人,要張口說話,卻發覺牽扯到了脖頸上的傷口,只能發出嘶啞的音符。
裴良似是察覺到了宗延黎的意圖,當下連忙說道:“將軍切勿出聲,此番傷口幾乎切管,傷的極重。”
裴良深深看著宗延黎,眼底滿是未曾褪去的驚惶。
如今想來還是覺得實在太可怕了,闞石雖死但是宗延黎也重傷,甚至可以說是殘了,那一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拼死一擊實在是讓人膽寒,宗延黎被抬回來的時候,渾都是污。
其中最重的傷勢并不在頸部,而在肋間。
肋骨斷裂幾乎刺穿肺腑,傷在啊!
蕭天和甚至不得不割開的腔,將碎骨取出,再好皮保命。
在手之前,蕭天和對所有人言說他未必能做到,也許在取出碎骨之時加重了宗延黎的傷勢,以至碎骨完全刺破肺腑而導致大出便是真的回天乏了。
他們別無選擇,只能賭。
賭一個九死一生的機會。
“將軍……”裴良幾乎哽咽含淚,看著蘇醒的宗延黎喜極而泣,旁側跪著的聞年和龍飛同樣是雙目發紅,盯著蘇醒的宗延黎在這一刻像是緩緩放松了繃的背脊。
“……”宗延黎無言的抬了抬手,或許是失過多,或許是備戰至此終于得勝的放松,只覺得滿心的疲憊,昏沉之間艱難吞咽喝了點稀粥水湯又再度昏睡過去。
桑才杰跑死兩匹馬才買回來了最好的傷藥,蒙奇撞開了擋著的高飛林,險些對著聞年刀劍相向,眼睛發紅沖進了宗延黎的軍帳,他終于見到了宗延黎,真正的宗延黎。
被抬回來的宗延黎渾都是,那剝下的軍甲似沒有完好之,蕭天和低著頭拿著針線在一點點為合傷口,那模樣簡直像是在尸一樣。
蒙奇一個近兩米高的大漢跪在地上失聲痛哭,他只是憨直并非蠢笨,龍飛和裴良分明知道了什麼卻從不宣之于口,將軍每次負傷都將所有人阻絕在外。
這一次也不例外。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蒙奇終于是闖了帳中,也終于知道了真相。
但是在這一刻他寧愿自己不知道,得知真相隨而來的不是震驚也不是不可置信,更多的是心口那難以抑制的痛呼,他的將軍啊!
他發自心尊崇著,守護著的將軍,原來在他全然不知的背后,了如此之多的苦難和傷痛。
那鮮紅的刺痛他的雙眼,蕭天和每一次的穿針引線都讓他心臟收,最后蒙奇再難控制沖出軍帳,跪在帳外嚎啕大哭。
符嘉石和盧昊等人見蒙奇這副樣子都嚇壞了,還道是將軍他……
當下一個兩個都想往里沖,還是裴良出來言說將軍還在救治之中,才勉強制住了眾人之舉。
宗延黎醒來之后,裴良將此事一一言說,眸中滿是無奈之,看向宗延黎道:“蒙奇因此太大刺激,至今也不敢帳來了,帶著人馬去周郡城外陣,瞧著那架勢像是恨不得殺魯軍宣泄。”
“……”宗延黎牽角笑了笑。
“闞石已死,魯國再無可懼,如今周郡城雖還未破,卻也不過是囊中之罷了。”裴良對著宗延黎繼續說道:“將軍不必憂心,好好養傷。”
宗延黎小幅度的點了點頭,如今這副樣子也不像是能憂心的。
小雪氣寒天將雪,虹藏不見。
宗延黎的傷口恢復很好,并非出現潰爛跡象,如今拆去了紗布只能見到那猙獰的疤痕,和合線幾乎黏連在了一起,蕭天和的手法實在不算漂亮,這傷口的很是丑陋。
“線拆了,還需要好好養護。”蕭天和為宗延黎拆去了合的線,因合的不好,偶有地方又扯開了,看起來愈發猙獰可怖了。
“我的嗓子,日后都會如此?”宗延黎已能出聲,不過這聲音就像是破了的口袋一樣,帶著幾分嘶啞很是難聽。
“暫時只能這樣。”蕭天和為宗延黎細看了之后說道:“或許等傷口恢復如初,會有所好轉。”
“將軍這些時日還是需得言為好。”蕭天和低聲說著,又說了一些用藥的問題才離開。
宗延黎如今還不能多,外傷雖是見好了,但是傷卻還要慢慢調養,如今也只能撐著子坐起來,或是在帳中走上兩步,平日里都是聞年照顧。
蕭天和離開沒一會兒,龍飛就進來了,跟著一起進來的還有蒙奇。
素來大大咧咧的蒙奇,今日卻是出乎意料的沉默寡言,微微低著頭抬眼盯著宗延黎看,那垂在側的手攥不語。
龍飛將近日軍中要事一一言說,宗延黎聽著偶爾出聲,為避免說太多嗓子難,大多時候都是兩三個字,那出口的聲音嘶啞難聽,蒙奇聽著攥著拳頭的手更了。
“蒙奇。”宗延黎的聲音響起,龍飛微微側讓開。
“將軍。”蒙奇連忙抬頭上前一步。
“我已無事,你,不必擔心。”宗延黎眸平和的看著他,輕聲說道。
蒙奇眼眶發紅,像是憋著一氣看向宗延黎,眼中似有萬般話語想說,他想問問宗延黎為何要瞞自走上如此艱難之路,又想問問為何要瞞著自己,裴良都知道了他卻還不知!
明明他與宗延黎相識更早,本該更為親才是……
紛的思緒很多,無數的話語積在心口,最后在對上宗延黎那雙平靜的眼眸之時,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自軍帳之中出來,龍飛手拍了拍蒙奇的肩膀道:“蒙奇,將軍有太多的不可言說,迄今為止亦不能告破份,哪怕天下盡伏于將軍鐵蹄,卻依舊如此。”
“不是不想,是不能。”龍飛神含著幾分復雜,他手深深按著蒙奇的肩膀道:“莫要辜負了將軍。”
蒙奇神一震抬起眼來,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僅在軍帳之中莽撞的兵卒,他跟隨宗延黎征戰多年,領兵為將,有些事只需提點一番便可立即明白。
他突然想明白了許多事,越是想明白越是能清楚的看到宗延黎這一路走來何等艱辛。
蒙奇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多愁善,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今時今日他卻覺得嚎啕大哭都難以宣泄腔之中的緒。
初雪降下,龍飛再度領兵攻城。
周郡城已是搖搖墜,在大乾兵馬強橫的攻勢之下本無從抵,城墻坍塌了一角,無數的兵卒尸堆積在城墻下方,最后被皚皚白雪覆蓋,魯軍甚至不敢出城為死去的兵卒們收斂尸骨。
直到大雪降下,大乾短暫的收兵休戰,卑恩斯才得到了片刻的息。
魯軍兵敗,闞石戰死,而隨之而來更大的噩耗卻是——
“國君駕崩了!?”天寒地凍下,卑恩斯驚怒加猛地站直了軀,只覺得腔之中最后一簇火苗熄滅,臉上神霎時蒼白,整個人都有些搖搖墜了。
“是……”親兵跪在下方,臉上神亦是復雜,帶著幾分惶恐無措又像是茫然。
“新君所立何人?”卑恩斯勉強沉下心神再度詢問道。
雖然老國君立了太子,但是沒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太子繼位,更何況魯國那幾位皇子都不是個聰慧的。
下首親兵應道:“群臣推舉太子繼任,但是……太子殿下不知所蹤。”
“宮中都說,是闞石將軍戰死,我軍兵敗的消息傳回了宮中,太子殿下已經……逃了。”那親兵說的萬分艱難。
“……”卑恩斯聞言只覺得心頭驟然哽住,太子殿下逃了!?
哈哈哈哈!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卑恩斯怒極反笑,捂住心口再難忍住,哇的一聲吐出大口污,整個人都難以控制往后直的倒下了。
“大將軍!大將軍——!”
“……”
整個魯軍,乃至整個魯國都了一團。
而此時的大乾軍中卻是出乎意料的平和,宗延黎逐漸好轉,陸沛白和沙昊乾乃至汪義和于景輝等人都前來探視,在親眼得見宗延黎才覺得萬分安心。
只是苦了宗延黎,話不能多說也就罷了,手也不能。
空手接白刃可不是那麼好接的,更何況當時宗延黎的手傷可見骨,能留下這五個手指頭都是好的。
宗延赫端著湯正在一勺一勺的喂宗延黎,實在不是宗延黎矯,而是此次宗延黎重傷著實嚇壞了這孩子,又多次被攔在帳外,如今再不與之親近一二,這孩子怕是不了了。
故而宗延黎好轉之后,便默許了宗延赫守著伺候,左右吃東西也不方便,由著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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