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毫無波瀾:“忘記你沒有腦子了,我不能指幾句話就能讓你長出一個新的,對不起。”
梁婉茵打圓場:“洗硯哥,熙京也只是不想讓你們生氣……”
“所以教那個孩說謊?我是不是還要謝謝熙京,謝謝他這麼諒、這麼懂事?謝謝他這樣善解人意?”葉洗硯說,“婉茵,你跟楊全去車里拿東西,這件事和你沒關系。”
梁婉茵擔心葉熙京,一步三回頭。
葉洗硯垂首看葉熙京:“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是我來見你們,而不是爸?”
葉熙京驚愕:“爸也提了岱蘭?”
“否則?”葉洗硯說,“他想先見見岱蘭,我說這樣不合適,容易嚇到——才有了今天這頓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在場的是爸,他會給岱蘭多大的難堪?”
葉熙京搖頭:“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是嗎?”葉洗硯淡然地說,“喝一杯酒都能失控的人,竟然認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看來你的自信要比無知更加膨脹。”
葉熙京說:“算了……那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葉洗硯說,他看葉熙京臉上的掌印,抬手,幫弟弟整理了下領,“談就正常談,別弄虛作假。人家孩很不錯,智商和你互補,也看得出真喜歡你,好好對人家。”
葉熙京試探:“所以……”
“我會向爸坦白,那邊有我頂著,他不會打擾你們,”葉洗硯又問,“年紀還小,怎麼不繼續讀書了?中考績不好?沒辦法讀高中?”
葉熙京終于不再瞞:“蘭小妹——岱蘭中考時,爸爸生了大病,為了補去念職校;你也知道……職校麼,學習的不多,有人總是擾。打了人。被打的人拉幫結派地欺負……岱蘭家里又需要錢,就輟學打工了。”
葉洗硯問:“你還欺負?”
“沒,”葉熙京嘆氣,“我是真喜歡,但是,你也知道……”
葉洗硯沒和他說話,眼看著梁婉茵拿了東西又過來,葉熙京才意識到問題:“你怎麼知道婉茵一起來了?還提前給準備了禮?”
“那原本是給千岱蘭的,”葉洗硯說,“臨時改了主意,似乎更喜歡錢。”
葉熙京說:“確實。”
兄弟倆靜靜站了一陣,葉洗硯大掌拍在葉熙京肩膀上。
“站直了,”葉洗硯說,“這幾天你晚上必須回家,帶孩好好逛逛這里可以,出格的事別做……還小,你別犯渾,明白麼?”
葉熙京說:“我快期末考試周了,除了題,還能做什麼?”
他準備申請英碩,也有了意向目標;和千岱蘭,也確實是那一瞬間的荷爾蒙激,可時間過去,激素消退,他對兩人未來竟也有了無措。
千岱蘭很聰明,但學歷的確有些低,只完了九年義務制教育。
只是漂亮和聰明,真的能讓兩人的長久嗎?婉茵說的話雖然難聽,可也是事實——將來,他和岱蘭,真的還會有共同語言嗎?不會英語,甚至沒有中學學歷——
算了。
葉熙京自我安,至也完了九年義務制教育,不是嗎?
——誰知未來如何?
——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
向來及時行樂的千岱蘭,花了一下午時間來刷那張卡、買帶回去給麥姐、張靜星的禮;發現商場里還有書店,進去問了店員,買了一套外研社出的《新概念英語》,還有朗文英語詞典。
在北京又住了三天,聽了不低于三十遍的《北京歡迎你》。
第一天早起去天安門廣場看升旗,然后去逛國家博館、故宮,最后去景山公園看日落;
第二天去逛頤和園、圓明園,然后逛清華和北大。
第三天去爬長城——
“不到長城非好漢,”千岱蘭在酒店浴缸里泡著腳,一邊小心翼翼地用針將腳趾上的水泡挑破,“但我是好人,所以不一定非得爬長城。”
還是穿著來時的運鞋,adidasa的,一天走路步數太多,子磨得微微明,腳趾和腳掌上也磨出了幾個小水泡。
“我明天不爬長城了,”千岱蘭說,“麥姐,我明天晚上的車票,凌晨到家,下午就能去店里上班。”
最后一天了呢。
好不容易來這一趟,火車八小時,更不要說車票錢了,千岱蘭掰著手指數——怎麼也要玩夠本吧?
路上可見的五星紅旗,穿文化衫的志愿者,千岱蘭隔著玻璃櫥窗看著里面的福娃玩偶,五個一套,一套要200塊呢。
好貴。
可就是比批發市場上的致好看,連上的北京奧運會五環標志都是刺繡的。
但是它要200塊。
好看。
200塊。
好看好看。
200塊200塊。
……
千岱蘭趴在玻璃窗前,眼地看了十分鐘,心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北京了,用力牛仔馬里的錢包,終于狠下心,進了店。
五只小玩偶裝在漂亮的大袋子里遞來,售貨員用輕松的語氣說“歡迎下次臨”。
千岱蘭沒由來地想,可能不會再有“下次臨”了。
但這次臨是很快樂的。
和葉熙京的最后一次見面,將葉洗硯給的卡還給了葉熙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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