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說：驗孕最便捷的方法是驗。

現在，驗結果已經放到喬晚面前——真的懷孕了。

“其實就算不驗，憑我的經驗也能確定你是懷孕。人都來了，我直接給你拿藥。

為了減對宮腔的刺激，把藥分兩天吃，估計明天傍晚胎芽就能掉下來，你最好提前下班在公寓躺著，到時候我過去替你看著。”

姜早為安排得明明白白。

盯著驗單，雙手落在小腹上。

腦子里已經一灘漿糊。

做掉，還是——

留下？

來醫院就是為了做掉腹中的小東西，可現在，卻莫名其妙萌生出這麼個念頭！

這個念頭就像一株野草，在心底瘋狂地生長，肆，吞噬著的理智。

很快，“做掉”和“留下”兩個選擇歸于平衡。

“就這麼說定了，你在辦公室等著，我去藥房拿藥。”

姜早以為默許了，擰開辦公室的門準備下樓。

“今天先不拿藥了，讓我想想再說！”急聲住姜早。

姜早驚詫地折返回來，關上房門，“你不會心準備生下來吧？”

“忽然覺得好歹也是一條人命——讓我考慮半小時再說。”為了平息心中的慌，翻起手機來。

微信工作群中有個艾特的通知，明天上午江大文學院有場讀書會，安排去主持。

立馬回復了“收到”。

“晚晚，你可想好了，留下就代表著做未婚媽媽。你生了宋津南的孩子，非但得不到想要的名分，也會斷了葉家的豪門夢。”

姜早小聲勸道，“現在還只是個小胎芽，連彩超都照不出來，狠狠心就——”

“明天是周一，臺里派我去江大主持一場讀書會，等活結束我再答復你，留下還是做掉。”

沒等姜早把話說完，喬晚就把打斷。

其實，心的堅持已經開始搖，這不過是個借口。

“孩子在你肚里，還是需要你來決定他的去留，好好考慮考慮。如果真要做掉，拖太久對你沒一點好。”

姜早看出心思已經活絡，識相地閉。

這一夜，喬晚閉上眼，耳邊就是宋津南那句話：

“你和我生的，捧在手心使勁兒寵，要星星不給月亮。你和別人生的，我直接掐死。”

現在最大的痛苦不是決定孩子的去留，而是——

孩子到底是宋津南還是葉宴遲的？

其實，就算能確定是宋津南的，這個孩子也不能生下來。

程星和被自殺的罪魁禍首是周世宏和宋世釗，又怎麼能與宋世釗的兒子生孩子呢？

看到賀潔貞的日記才知道，三年前，賀潔貞只認為程星和的死與宋氏一樁投資有關，是周世宏甩鍋造的。

后來經過一番查找，才篤定這不是尋常的投資，而是巨額洗錢，宋世釗手上也沾染了程星和的。

賀潔貞在十一年前就知道程星和的死與周世宏有關，所以對和周庭安強烈反對。

在周世宏萌生出不良居心，利用算計宋津南父子時，賀潔貞誤把宋家當以后的避風港，竭力撮合。

去荔城探出車禍的賀潔貞時，賀潔貞還言之灼灼地讓盡快與宋津南多生幾個孩子，一定要守住宋太太的名號，還說只有宋津南和宋家才能護周全……

想必那個時候，賀潔貞還沒拿到宋世釗迫害程星和的鐵證。

賀潔貞又因調查程星和的死而枉送命，這樣算來，和宋津南之間橫亙了兩條人命。

但凡這兩條人命不是的骨至親，都會是留下孩子的理由。

但蒼天弄人。

兩家明明是海深仇，但三年的耳鬢廝磨，令上了那個宋津南的男人！

一夜噩夢連連，輾轉難眠。

次日五點多就睡不著了，起床后發現多了兩個黑眼圈。

洗漱完，忽然想起了賀潔貞的筆記本。

葉宴遲告訴，賀潔貞在后續郵件中提到過筆記本和《紅樓夢》。

上次收拾這些東西時，傷心過度，只略翻了下就鎖進屜，現在，要好好看一看。

四聯本的《紅樓夢》已經有些年份，書頁泛黃，里面很多地方都做了標注。

老版本的書字小，從頭往后看了幾十頁，的眼睛就開始泛酸，索拿起那個陳舊的筆記本看起來。

前面是對紅樓夢人的點評，直接跳過，細細看起后面流水賬的生活記錄。

喬晚一口氣看了三十多頁，全是花，茶藝，燉各種補品的心得。

悠閑，高端，滿滿的貴婦小資范兒。

但，從第三十九頁倒數第二行出現了第一句埋怨！

“以前所有的臆想都是我的自以為是，我親手把唯一的寶貝拉出虎又送進了狼窩。”

前面所有都有時間和天氣備注，從這篇開始到最后，再也沒有出現任何時間點。

猜出“唯一的寶貝”說的是自己，虎是周家，狼窩是宋家。

第四十頁畫風又與前面照應起來，記錄的是如何把咖啡煮的香濃。

手磨咖啡豆的時間，力道，水的比例，熬煮時間……每一步都細致微。

喬晚不怎麼注重生活細節，看得那一個頭大。

但為了不錯過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還是著頭皮往下看。

記錄完煮咖啡，就是如何養蝴蝶蘭，從育苗到發芽，葉，像極了農業科普文。

在第四十六頁中間，喬晚看到這麼一句：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了，我的寶貝會看到這個筆記本吧？我堅信一定會看到！云不遮月，瑕不掩瑜，真相總有大白天下那一刻。

這句話把喬晚看得心頭一熱！

賀潔貞出完殯，進一樓主臥收拾。

筆記本和《紅樓夢》就放在床頭的斗柜上。

沒有任何掩飾，上面還放著一支水筆。

現在看來，這是賀潔貞蒙蔽周世宏，為留下線索的一種方法。

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自從在筆記本中這些，賀潔貞就意識到命不久矣，便暗暗賭了一把。

把藏在心中多年的寫進筆記本，賭筆記本會落喬晚手中，但還是有所顧慮，并沒有把話說得太過直白。

喬晚一點點拼湊出賀潔貞的心路歷程，手指輕輕過一行行清秀的字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

淚眼婆娑中，一行令震驚無比的字映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