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心如麻。

徑直走向陸騁。

突然得知自己的世，此時此刻，急需一個給予心理支撐的依靠。

陸騁邁步去迎，同時早早的出手臂，第一時間把人攬進懷里。

落悉的懷抱，姜寧鼻頭泛酸，更想哭了。

呼吸不控制的加重，聲音也染上哭腔，“困了。”

“那我們回家。”

陸騁滿眼心疼，聲音得簡直能化水。

姜寧扎在他懷里默默點頭。

陸騁向夏家父子點頭示意，摟著姜寧邁步離開。

他們沒再回陸家老宅，而是直接回了香悅灣。

重新躺在床上已經是早上五點，換個季節，外面都該放天了。

姜寧躺在陸騁臂彎里打哈欠。

困歸困，但還是睡不著。

今晚接收的信息量太大，無論是腦子還是心理都嚴重超負荷，思緒萬千又紛繁雜，想傾訴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陸騁把姜寧放到外面的手拉回被子里，“睡不著？”

姜寧悶悶的“嗯”了一聲，“心里得很。”

“那就聊聊。”

姜寧苦笑，“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來的路上，已經在車里哭過一回了。

心很復雜。

終于知道自己不是被家人故意拋棄的倒霉蛋可憐蟲，有點小慶幸，但更多的是漫無邊際的難過。

甚至都說不出難過的原因，總之就是陷在鋪天蓋地的悲傷緒里，幾乎快要窒息。

陸騁環著的腰把人摟一些，“那我說，你聽。”

世界上并沒有真正的同，哪怕是親無間的人，此刻陸騁也沒辦法完全知曉姜寧的心。

但他向來很會分析，就像念書的時候做閱讀理解，又或者是大學里研究課題。

“找到自己的家人，知道親生父母是誰，通常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你并沒有很高興，我大膽猜一猜……是因為他們明明找到了你，卻沒有認回你，你對他們有些埋怨，是不是？”

窗簾沒拉，外面搖晃的樹影被不知道哪里來的燈投到天花板上。

風起樹，影子也，姜寧睜大眼睛看著，沒吭聲。

陸騁當默認了，繼續往下說：“你一邊埋怨他們，一邊又顧念著這二十多年來夏爺爺為你付出的心。他雖然沒認你，卻一直想方設法陪在你邊，教你漆藝，陪你長大，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你能諒他的用心，所以很矛盾。”

姜寧被他說中心思，回了一個“嗯”。

“再說夏明哲夏總。不管是師父還是爺爺，夏爺爺都稱得上稱職，而他越稱職，就越襯托出夏明哲的失職，你不想要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爸，也不想認他，對不對？”

姜寧拿頭頂在他膛拱了兩下，不置可否。

讓人安心的聲音輕的回響在耳畔，竟還有意外的催眠作用，姜寧眼皮變得沉重，昏昏睡時，陸騁已經進下一個主題。

這是核心主題，對象是姜寧的媽媽。

像是一記重錘砸在心上，姜寧猛得睜開眼睛，連呼吸都停了幾秒。

媽媽……

陸騁輕輕落吻在姜寧額頭，“你在替難過，對嗎？”

姜寧仍舊沒出聲，只是呼吸聲越來越重。

淚水從眼角落，從溫熱到冰冷，最后沒鬢角。

潛意識里一直在忽略的部分，就這麼被陸騁翻出來，攤在了明面上。

是的，在替媽媽難過。

那個為了生下，獨自走上手臺，又被抬下來，最后化一盒子灰的年輕人。

夏雷說宋霓，還不到三十歲。

姜寧完全不敢代母親當時的境。

陣痛難忍，卻是到死邊都空無一人。

姜寧忍不住想，宋霓在痛得青筋暴起的時候，在生命隨著鮮一起流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要是沒懷這個孩子就好了？

曹惠嫻總罵喪門星，姜寧第一次覺得罵得對的。

一出生，就要了親媽的命。

不是喪門星，也是個災星掃把星。

眼淚一開閘就停不下來，陸騁明顯覺到前了。

他無聲嘆氣，什麼都沒說，把人抱得更了。

姜寧控制不住大哭起來。

大年初二，黎明將至時，就這麼哭著睡著了。

次日，天沉沉的，像是隨時會下雨。

陸騁被姜寧枕著的胳膊又酸又麻，怕驚醒臂彎里的小人，他小心翼翼的往外，作微小程度堪比拆炸彈。

盡管已經努力減小作幅度，沒想到還是把姜寧弄醒了。

姜寧覺眼睛似乎不太能完全睜開，洗漱時照鏡子，才發現兩只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

吃完早飯，癱在沙發上用冰袋敷眼睛，“這下好了，可以安心在家干活兒了。”

陸騁靠過來抱抱，“那是，頂著這樣一雙眼睛出門，我都怕你被人當變異熊貓逮起來。”

姜寧稍稍后退，那腳踢他，倆人和往常一樣嬉笑打鬧，不約而同的對昨晚的事避而不談。

冰敷過后，眼睛消了些腫，能睜得大些了，姜寧坐到工作臺埋頭苦干，全心投工作可以讓大腦不出空去想別的。

這一忙就是一上午，中午吃飯時才得空看一下手機。

一大堆微信新消息，有紀思思回復的新年快樂，還有周知航簡書找聊天。

通訊錄那兒有個紅泡泡。

有新的好友申請。

姜寧約猜到是誰，點進去一看，對方自報家門，果然是夏明哲。

爽快的點擊通過。

夏明哲的新消息在下一秒發過來：方便聊聊嗎？

姜寧：可以。

放下手機繼續吃東西，若無其事的說：“一會兒我要去見夏明哲。”

陸騁看到發信息時的神，就猜了個七七八八，“我陪你去。”

話音剛落，姜寧手機又震起來。

看了一眼，沒回，里說：“夏明哲在小區門口等我。”

姜寧沒想到夏明哲會來接。

前腳發完消息，后腳就到了，閃現也沒這麼快，很顯然他一直就等在小區外。

姜寧往里塞菜，味同嚼蠟。

吃完飯，外面下起小雨，兩人撐著同一把傘出門。

走到小區大門口，姜寧看到夏明哲站在車旁等著。

司機在旁邊替他撐著傘，風很大，吹得他微微瞇起眼睛。

看到姜寧過來，夏明哲馬上拉開車門，手擋著車門頂，護著姜寧坐進去。

姜寧這邊有夏明哲的傘遮擋，陸騁撐著傘繞到另一邊上車。

在沒人注意的綠化帶后面，有一個鏡頭對準這邊，連續按下快門，定格了幾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