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坐在馬廄的一角,手里捻著一干草,鼻腔里都是馬廄里特有的腥膻味。
從小窗照進來,馬廄里的粒粒塵埃在眼前浮,又漸漸模糊。
終于還是哭了。
哭完了又很想笑。
恐懼之后,眼下的倒霉境,只令到荒誕可笑。
生在太平盛世,會讓人有一種會永遠活下去的錯覺,夏梨倒不至于覺得自己會老不死,但怎麼也得長命百歲吧?
二十來歲,被人暗害,客死他鄉,尸首都不會回國,就這樣被人永遠抹去。
真不甘心,可是看看雙手雙腳上的鐐銬鎖鏈,還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嗎?
慕北卿不來,是個死,慕北卿若來,就多搭一條人命。
一切似乎都已定局,而心里只剩下憾和不甘。
就這麼靜靜地呼吸,靜靜的思考,靜靜地等死。
最心疼的是的父母。
也曾是被爸爸扛在肩頭上,被媽媽抱在懷抱里,笑著鬧著長大的。
從第一口糯的米糊糊,到巍巍邁出的第一小步,再到現在能跑會跳長一個大人。
從第一次齒清晰地喊出爸爸媽媽,到畢業典禮上做出讓父母自豪的演講,從一個六七斤的小娃娃,到如今二十多歲的大姑娘……
養育一個孩子,容易嗎?
父母什麼都沒做錯,卻不得不承這人世最大悲劇:最后無人媽媽。
甚至他們都不會知道是怎麼死的,可能連死沒死都不確定,就那麼抱著希,又絕地找一輩子。
夏梨越想越悲傷,又痛哭了一場。
哭過之后,干眼淚,用小石塊在墻上刻下魏長存的肖像,然后用最惡毒的詛咒去咒他,到了夜里就對著月亮磕頭祈禱,用最虔誠的態度,向月亮祈愿:讓活下去吧,愿吃素一輩子來還愿。
在經歷極致的心理折磨之后,夏梨把自己代越獄的肖申克,然后忍不住想,如果肖申克當初是被關在這馬廄里,他的越獄可能就不會為傳奇了,這未免太簡單了!
至,如果要逃出去這馬場,不用從下水道里鉆一遭。
然而樂觀的心態沒有幫解決掉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如何斬斷手上的鎖鏈。
就算是勇敢與智慧并存的肖申克,也有一把小鋤頭,卻只有一塊小石頭。
夏梨死了越獄的心,從此對月亮磕頭只祈求一件事,慕北卿不要來救。
要死死一個,別死一雙。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夏梨流著眼淚對隔壁那匹高頭大馬說:“其實他人還不錯,暗是暗了點,但他也很可憐。”
馬噴著響鼻,哼哼兩聲,回應:“現在肯承認自己上他了?”
夏梨把頭埋在膝蓋里,說道:“承認又怎樣啊?他又聽不到。”
馬說:“如果他聽得到,你敢用陳述句重新把這句話講一遍嗎?”
夏梨心說我都快死了,還有什麼不敢,當即說道:“我承認,我已經上他……”
話到這,忽然一驚,不對勁啊,這馬的聲音怎麼突然跟慕北卿的一樣了?
睜開眼睛,看向柵門。
他已打開柵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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