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林月初現在才來呢？

湯遜帶著這三個孩子，去了一趟什剎海。

老帝都人記憶中的什剎海，不了溜冰。電影《老炮兒》中，頑主六爺就喜歡穿著冰刀，在什剎海中自由自在地行。

湯遜也準備了工，包括冰爬犁兒、冰靠椅、雪板以及一些護。后備箱裝得滿滿登登。

因為今天是除夕，什剎海的冰面上人很，幾乎都了這三個孩子的“戰場”。

湯遜一個人，照看湯堯和森森。

“快不快，還要再快嗎？怕不怕？”

湯堯高喊著，“再快一些，像風一樣。”

森森年紀小，就坐在雪板上，里唧唧哇哇說著大家聽不懂的話。小臉、小鼻子都凍得通紅，但笑容更盛。

林月初呢，在后面推著坐靠椅的垚垚。

垚垚力氣小，冰犁使不上勁兒，速度緩慢。“媽媽快一點，我們要了凍僵的蝸牛了。”

“沒關系啊，慢一點優雅。”林月初很佛系。

“不，我要超過湯堯哥哥，不可以輸。”

小小年紀，勝負倒是強烈。

“他們是男孩子嘛，又淘氣又野！”

湯遜聽到林月初的話，沖著湯堯說，“堯堯以后在兒園，照顧妹妹哦，不要讓別的小朋友欺負妹妹。”

“記住了。”湯堯拖長了尾音。

邱桂枝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老板家的孩子也“垚垚”啊，可真是緣分。

湯遜原本計劃，玩一個小時就帶過去吃飯的。奈何三個娃玩上癮了，誰都不肯走。

“爸爸，再玩一會，好開心！”

“叔叔，我還沒玩夠，我爸爸從來不帶我玩。”

至于森森，就會扯著嗓子喊，“玩！玩！”

湯遜看了眼林月初，從垚垚的話里，他聽出了一位父親的缺席，和一位母親的不容易。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得不到丈夫的任何幫助，是怎麼過來的？

他出一手指，“天氣太冷了，不能玩太久。最后一個小時，好不好？”

就這樣，等到他們開車回簋街時，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侯哥往前走了兩步，笑道：“阿湯哥、月初，你們來了，新年好啊！”

**

開席的時間是下午三點。一桌坐不下，分了兩桌，別的員工也有帶家屬的。

這樣重大的場合，難免要喝酒的。

以主廚霹靂火火哥為首，要敬老板。

“阿湯哥，謝謝你給大家吃飯的機會。我是個人，不會說話，我知道外面都裁人，你給我們發工資，我敬你一杯。”

湯遜的杯子里，裝的是水。“那個，是大家的付出，才有了老火靚湯的今天。火哥你是主廚，是餐廳的招牌，本該我敬你的，但我晚上要開車……”

員工們卻不干，除夕哪有不喝酒的？“阿湯哥，忙碌了一年，高低喝一點，晚上代駕啊！”

代駕是沒問題的，可那樣就不能送林月初一家回去了。

他瞄了林月初一眼，發現林月初也笑盈盈看他。

算了，不喝真的說不過去。

那就點到為止。

敬完阿湯哥敬林月初。

“月初，對你，我真是一百個服氣。我們都沒什麼文化，想不出你那麼多花樣。可看著那些與我以往做的不同的菜式，就覺做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也很好。謝謝你的發明，真牛！”

林月初用的是小酒杯，“火哥，這麼說就見外了。我剛來時，你是一樣一樣教我烹飪訣。你們的菜譜為主，我的湯方為輔，本草里面還講究‘君臣佐使’呢。”

杯子相，喝了一小口。

火哥敬完，小溫候又開始了。

“侯哥，這麼多菜呢，大家先墊墊肚子再敬酒吧。”湯遜發話了。

侯哥依然舉著酒杯，滿臉的執著，“阿湯哥，我是齊魯人。我們那喝酒，你大概聽說過，主陪、副陪、三陪、四陪，可多講究了。不過咱們在帝都，就按帝都的規矩。月初對我幫助太多，我必須敬月初一杯。我干你隨意。”

話說到這份上，林月初怎麼辦？喝唄。

“侯哥太客氣了，我煲湯年頭，還有很多要和大家學習的。多樣化，才最好。”那一小杯，已經喝。

邱桂枝擔心地看看兒，但場間氣氛很好，也不便多。

這回湯遜下命令了，“這麼多好吃的菜，不能浪費，大家都吃起來。”

吃了半個多小時，眾人又開始敬酒，林月初是主要的敬酒對象。

不好意思，只好仰著脖子喝，不過喝到第二杯，就被湯遜奪下了酒杯。“你們幾個，行了啊。月初這還要照顧小寶寶呢。”

林月初臉上閃著紅暈，眨眨眼。

就見湯遜從地上，拿出一個袋子，里面是一沓一沓的紅包。

林月初又想起自己上班第一天，老板給的紅包。

紙質的東西，拿在手里踏實，有儀式。

“別顧著喝酒，把重要的事忘了。歲錢，把年齡住，咱們都保持年輕，有使不完的力氣，第一個火哥。”

錢誰不呢？口哨聲漸次響起，火哥接過，撓撓頭嘿嘿笑，“謝謝老板。”

副灶龍哥、湯水侯哥、水臺崗浪哥、切配菜園子……

一圈發下來，最后到了林月初。

湯遜手里還剩四個。

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了林月初上。

“月初，謝謝你的加。”湯遜開口了，眉微微垂著，“這幾年的景況，餐飲業都在走下坡路。但我們，蒸蒸日上。所有的行業，都在喊創新、創意，但如何創新，大家一頭霧水，我也是著石頭過河。你帶著滿腦子奇思妙想，來到老火靚湯。三個多月，做出這麼多績來，我謝謝你。”

這樣的場合，加上大家都喝了不酒，不知誰喊了一聲，“擁抱一下吧。”

但兩個主角都沒。

林月初眼眶是潤的，心是澎湃的，“阿湯哥，”第一次跟隨大家一樣，他的外號，“我還要謝謝你的信任呢，讓我自由去發揮。我算不得一個真正的廚師，但我現在很開心。烹飪一途，只有傳統，沒有正宗，無定味，烹無定法，適口者珍，就是最好的。”

好一個無定味，烹無定法！

其他員工又嘿嘿笑，“月初就是有文化，說的每個字，我好像都懂，組合起來就不懂。”

湯遜將紅包遞出來，“一個是垚垚的，一個是森森的，他們那麼乖，讓你有時間研發；哦，這個是阿姨的，最后這個是你的。”

四個紅包，沉甸甸的。林月初收好自己和森森的那一份。

“大家繼續吃飯，喝酒！”

大家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悅中，而垚垚悄悄走了出來。穿著薄，蹲在院子里，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