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姨母既塞甜糕又甜言語誇贊的攻勢下,謝如琢腳下飄飄然,鄭重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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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謝如琢回到謝府,抱起算學的書籍,小心翼翼敲開父親的書房門。
謝藺不忍心留兒子一人在家裏過夜,偶爾公務繁忙,也會把文書案卷帶回府中批閱。
今晚,謝藺一回家就去了書房,想來是有許多公事要辦。
但謝如琢負紀姨母所托,即便父親很忙,謝如琢也打算打擾大人。
他也想幫紀姨母一程,往後若是紀蘭芷能在學上課,他也算多個照應,父親一定會更放心的。
思及至此,謝如琢鼓起勇氣,走進書房:“爹爹,我來問你一些不懂的課題。”
謝藺自小勤儉刻苦,便是位極人臣,也不曾奢侈度日。
是以,他的書房俱是清雅簡單的布置,一張四仙方桌、一把梨木太師椅、兩面牆的書櫃,窗臺的長頸瓷瓶裏一枝翠柳,如此幾樣家,草草了事。
謝藺潔,回家後便沐浴更,流瀉的墨發還有些,沒有用發冠束起,反倒是取一條鵝梨發帶輕輕束縛。如此裝扮,褪去一些穿公服時的淩厲攝人,多了一謙謙君子的雅氣與。
男子長玉立,站在書桌前,略一擡眸,瞥見稚子捧書來求賜教。
謝藺卷去桌上的公務,屈指敲了敲桌面,“琢哥兒,過來。”
謝如琢從善如流走近,他搬了高凳坐好。
謝藺淡淡問:“有哪不懂?”
謝如琢翻書頁,把紀蘭芷圈出的課題攤在父親面前。除此之外,他還取來紙筆,遞給謝藺。
小孩不曾撒謊,今日是第一次,即便是善意謊言,他仍有些做賊心虛。“爹,我怕您講過一遍還記不清,能否勞您寫下解題步驟,我也好時刻溫習書本。”
謝藺沒有拒絕,他看了一眼書上的題目,心中略一計算,破題以後,提筆行書。
謝藺做事專注,不過半個時辰,便寫下所有謝如琢提問的算法。
謝藺緩緩放下筆,再偏頭,卻見謝如琢單手支頭,眼睛要閉不閉,昏昏睡。
他不由皺眉,心說:“這些篇章是明年才要教授的容,琢哥兒何必急切,今晚忍困還來求學。”
謝藺略微困,又翻了一頁書。
這時,他忽然在算書裏看到了一團簡筆的繪畫。
書上,墨筆圈出了一個個笑臉的小郎君,旁邊還寫下“琢哥兒”三個大字。
字跡不算清雋,俗常而已。很明顯,這不是謝如琢的筆跡。
這本書也并非兒子所有。
謝藺的眸微微瞇起。
男人喚醒謝如琢,問:“書是誰的?題又是誰讓你問的?”
父親審訊人的時候,分明語氣溫和,但那場上歷練多年的威還是不斷溢出,令人心驚跳。
謝如琢畏懼父親,不敢再撒謊。
他只能嘆一口氣,耷拉肩膀,說:“是紀姨母的書,想考學的算教諭,可是書裏太多容不懂。我也沒辦法幫,只能來求助父親……”
謝藺聽完,一時無言。
片刻,上等的兔毫筆,在郎君修長朗的指骨間,斷作兩截。
墨濺上了男人的袖經緯,謝藺從容不迫地取帕,慢條斯理拭。
男人的一雙眸因這話,變得冰冷而沉,猶如積年不化的驟雪霜峰。
幾乎是瞬間,謝藺想到那個不見其人但聞其名的紀二娘子。
謝藺心底冷嘲一聲,心道:此果真居心不良。這算……家來了?
謝藺看了一眼睡去的謝如琢。
倒是家賊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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