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遊。你再坐一會。爺爺我還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

    再昕昕不太合適，改遊小姐似乎又有點過於冷漠。想了想，季林最後像最初見到遊昕昕時候那樣，喊“小遊”。

    遊昕昕點點頭，重新在他麵前坐下，目清澈，坦然自若。

    季林難得地遲疑了。

    靜逸的茶室中，壺中的山泉水被燒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一隻野貓輕手輕腳從窗外走過，看著屋的人，喵地了一聲。

    有一點像是季樓小時候收養過的那隻貓。季林想。

    季樓從小就是他所有孫子孫中最讓人省心的一個。聽話，安靜，不吵不鬧。其他孩子在小的時候，會膩歪著爺爺撒，要這要那。季樓卻特別乖，幾乎從沒有主要過什麽東西。

    隻有一次，他放學回家帶來的一隻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小野貓。抱著那隻瘦弱的小東西，淋了一雨回來，地求自己讓他收養。

    那隻貓就是一隻瘦弱的野貓，沒有任何統可言，和這家實在不相稱。但是孫子很堅持，低聲求他。季林最終勉為其難地點頭同意了。

    那時候季樓像一個真正的孩子一樣，抱著自己的脖子，非常高興地和他說：“謝謝爺爺。”

    季林當時想，野貓就野貓，難看點就難看點，難得能讓這孩子這麽高興，出這樣歡喜的表，慣著他一次也沒什麽。

    可惜沒養多久，某天季樓放學回家的時候，發現那隻貓不見了。

    那是全家人第一次，發現這個家族中公認乖巧的長孫有那樣執拗的一麵。

    不管家裏的人怎麽勸說安。季樓都堅持每一天放學之後出門去找他的那隻貓，每一天都找到夜半三更，渾髒兮兮地回家。

    每一天都去，摔破了胳膊和也不哭，抿著，一聲不吭地回來。第二天還去。

    誰也拿他沒辦法。勸也勸不住，打他也不怕。買了各種各樣名貴的貓擺在他麵前，他看都不看一眼。

    “一隻髒兮兮的野貓，丟了也沒什麽。媽媽給你從國外帶那種純正統的寵貓就是了。”

    “樓兒，別傷心了，爺爺派人去給你找一隻長得一樣的好不好？”

    本來以為這樣的小孩鬧鬧脾氣，幾天也就過去。可是他風雨無阻，愣是找了整整一個月。

    最終季樓的母親沒有辦法，隻得對他說了實話，“是我抓去丟掉的。那隻貓實在是太醜陋了，我看得就難。”

    “丟哪裏去了？”小小的男孩在母親麵前，低聲詢問。

    母親避開了他的視線，“媽媽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是想人把它丟遠一些，誰知道它半路上逃出籠子，掉下去了。”

    “那底下剛好是湖水。”

    季樓在那天夜裏發起了高燒，病了整整一個星期。把季林都給驚了。

    他從那次的事件裏，才知道這孩子並不像表麵一樣淡然若水。在那張平淡又冷漠的麵容下，有比誰都炙熱的。

    之所有沒表現出來，都隻因為沒有出現他喜歡的東西，如果有什麽事進了他的心裏，他也會濃烈得像一團火。

    所以趁著兩個人還沒有產生什麽真正的的時候，當機立斷，把這種可能出現的苗頭死死掐滅。

    畢竟季樓才剛醒來，遊昕昕和他也不過認識幾日而已。

    想到這裏，季林的心變得更加冷，

    “小遊。爺爺這樣說，可能聽起來有一點不近人。”

    “但樓兒現在還不太好，我覺得你沒必要再打擾他了。我讓人把你的東西收好了，你回去拿一下，就離開吧。我派了司機在下麵等你。”

    “家裏的那些服和包包，你都可以帶走。不過那些首飾不能給你，要留給我將來真正的孫媳婦。”

    “你們的離婚手續，過幾日，我再讓人帶你去辦理。”

    遊昕昕刷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位一度很尊敬的老人。

    他們離開季樓，沒有毫推。讓解除婚約，也毫不遲疑。

    但怎麽也想不到這些人竟然連讓和季樓道別一聲都不願意，過河拆橋到了這樣的程度，一點對人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對沒有，對自己的孫子季樓也同樣沒有。

    自己待人以摯誠，真心實意，良心卻被喂了狗。

    “別這樣看我，小遊。爺爺我隻是話說得直了一些。但是這件事，你既然也同意離開季樓了，又何必搞得拖泥帶水，不幹不脆呢？”

    季林看著坐在對麵站起來的遊昕昕。

    二十歲的孩雙澄的雙眸中染著怒火，整個年輕的，都因為憤怒而繃了。

    到了這一刻，才終於看見有了幾分這年紀相符的模樣。

    畢竟才這樣年輕，還沒有真正見識過這個世界。

    在遊昕昕拉開屋門準備出去的時候。屋子裏，坐在茶室影中的老人最後說了一句，

    “小遊，你還年輕，有些事的輕重厲害你或許一時間搞不清楚。”

    “黎家的那件事，我建議你能放下傲氣好好想一想。”

    “離開季家之後，沒有人庇護你。你這樣的脾氣，是會吃虧的。”

    回答他的，隻有木門關閉的聲音和堅定離去的腳步聲。

    遊昕昕回到那間悉的病房。屋子裏的燈被關了，季樓在床上沉睡。

    的行李被規整在一起，全都疊放在陪護床上。

    屋子的門是開著的，保安和司機都站在那裏等著。雖沒有催促，監督的意思卻很明顯。

    遊昕昕一言不發地收了一下東西，把筆記本電腦等收進背包裏。

    看見那本下午和季樓一起還沒看完的英文書，遊昕昕了一下書封，轉頭去看季樓。

    病床上，訓練了一整天的季樓睡得很沉。

    他側著，臉朝著的方向。門外一點微弱的燈投進來，在溫潤清雋的麵孔打出了廓清晰的剪影。鼻梁秀如峰，纖長的睫安靜地閉合著。

    是自己看顧了個把月，悉的不能再悉的麵容。

    遊昕昕彎腰湊近了一點點，依稀可以聞到季樓沐浴之後，上清洌好聞的味道。

    這就是一份工作，出賣自己的婚姻，換取價值不菲的報酬。最後得到的錢，甚至比合同當初簽的還多。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何況，自己還幫到了一個很好的人。是一件好事呢。

    “再見了，季樓。願你做個好夢。”遊昕昕在心底輕輕地說。

    將那本兩個人約好，要一起共讀的英文書，放在季樓床頭的櫃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