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隨著榮將軍的到來, 裴沈兩家慷慨賑災的義舉傳到姑蘇，這座城立刻就從死氣沉沉變得熱鬧歡騰。

煙火竹陸續炸開，終于有了除夕佳節該有的歡慶。

榮遲去裴家小坐後折回沈家用的年夜飯, 對此，沈楓有點小小的意見, 追到了廚房絮絮叨叨：“不是, 他都去裴家了, 那邊也準備了年夜飯，他為什麽還要冒著這漫天大雪來我們家過年？”

那自是因為他是的嫡親表兄，過年不更該一家人過？

但這話白蕤沒法說，只能道：“大約是因為榮將軍與我相識，在這裏自在些吧。”

沈楓皺著眉看著忙上忙下, 又不得勁兒了：“夫人, 以往年夜飯都是管家和素袖辦, 今年你為何親自進廚房, 這些菜以前都沒有出現在年夜飯上, 是特意給榮將軍準備的嗎？”

白蕤作微頓。

雖沒有嫡親哥哥，但也是在榮家幾位表兄的疼下長大的, 榮遲是的大表兄, 自降生, 他便經常會進宮看，待大些，就總會尋時機帶出去玩，很長一段時間, 都萬分的依賴他。

曾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親人, 再見榮遲，是驚嚇, 卻也是驚喜。

時隔多年，再有機會吃一頓年夜飯，自然想親手辦。

若是三表哥也在就好了。

三表哥是幾位表兄中最鬧騰的，因與年紀相當，年闖的那些禍中幾乎都有三表哥的影，但每次罰時，三表哥即便被外祖父揍的滿屋子竄，也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為。

而許是近鄉怯，今日幾次想開口，最後卻都沒有問起三表哥的近況。

想到那些似已隔世的過往，白蕤的鼻尖泛酸。

“夫人，我有個直覺，我覺得你跟榮將軍的關系很不一般。”

沈楓突然湊近白蕤，警惕而低聲道。

他不就問一句話麽，何至于出這麽久的神。

他們之間肯定有他不知道的過往！

白蕤覷他一眼，而後笑盈盈拉著他的手，邊往外走邊輕聲道：“夫君多慮了，只是難得故人重逢，人家又是大將軍，自然輕慢不得，難不你還不相信我。”

沈楓沉浸在溫鄉，咧笑道：“信信信，我怎會不信夫人，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走到廚房門口，白蕤沖他溫婉一笑，然後一把將人推出去，關上門：“再進來添今晚就睡書房去！”

沈楓：“......”

沈楓：“？！”

夫人為了榮遲將他關在門外？

他擡手就要敲門，但‘睡書房’三個字實在太過嚇人，他不得不咬牙放下手，然後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沈家今年不回祖宅過年，這頓年夜飯加上榮遲也才四個人。

不過外頭竹聲震耳，倒也不顯得清冷。

沈楓起了套話的念頭，一個勁兒的灌榮遲酒，但直到他醉的不省人事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反觀榮遲卻眼神清明，無半分醉態。

沈雲商對此很有些訝異，父親的酒量可不差，能將父親灌倒還能如此面不改的，榮遲是第一人。

沈楓醉了，年夜飯也就結束了。

白蕤讓人將沈楓送回房，又讓管家帶榮遲回了給他備下的院中。

廳就剩下白蕤與沈雲商母二人。

“這雪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停。”

白蕤著外頭的大雪，嘆道。

沈雲商也擡眸去。

在心裏回道，雪很快就會停了。

前世，雪是在年初六停的。

“或許下不了多久了吧。”沈雲商道。

白蕤側眸眼神複雜的看向，榮遲的聲音適時的在耳邊響起。

‘份的早晚都要告知小姐，依眼下的事態來看，宜早不宜晚’

‘且我觀小姐沉穩也有主見，若當真要進京，趙承北恐怕還會在出手，小姐心裏有底，才能更好的與之周旋’

沉穩，有主見。

是啊，不知何時，不諳世事的兒在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了這樣大的轉變。

“母親，怎麽了？”

察覺到白蕤的打量，沈雲商不由問道。

白蕤回神，仍舊看著，正道：“此次你們的義舉已經傳遍南鄴，榮將軍說，已經上達聖聽，所以...”

沈雲商面微變，心中有了預。

“京中大約會宣你和阿昭面聖。”

白蕤面帶憂道。

果然如此。

沈雲商垂首眼睫微，視線落在懷中的手爐上。

今日之前，是萬分不願去鄴京的。

可在知道裴行昭前世的結局後，便改變了主意。

以前以為死後裴行昭還活的好好的，所以總是害怕自己做的選擇會害了裴行昭，但現在知道裴行昭跟死在了同一天，甚至連裴家都沒能逃過，便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趙承北拿沈白兩家威脅裴行昭，但覺得，趙承北不會為自己留下患，在他們死後，沈白兩家恐怕也沒有什麽好結局。

因此，打算不再畏首畏尾了。

趙承北不會放棄對的圖謀，也不會再退。

不再只想守護，還想反擊。

要讓趙承北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但遠在姑蘇是沒有機會的，所以要去鄴京。

只是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這麽快。

“商商？”

白蕤見久久不語，疑的喚道。

沈雲商聞言擡眸，眼底沒有半分白蕤以為的懼怕，而是鎮靜中帶著幾分看不懂的異，于是，試探問：“若要去面聖，你可害怕？”

沈雲商微笑搖頭：“母親，我不怕。”

前世，參加過很多次宮中宴會，見過陛下與皇後數面，是以面聖對而言，并不為懼。

更何況，這一次還有裴行昭陪著。

沈雲商著一件藍大氅，雙手捧著手爐放在腹間，半擡著下，眉眼帶笑，一眼去，竟像極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貴。

白蕤一時有些晃神。

就在不久之前，兒還撲在懷裏委屈的哭訴，這才多久竟已判若兩人。

白蕤心中有喜悅也有傷懷。

的兒，好像在看不見的地方，突然就長大了。

沈雲商將白蕤的反應看在眼裏，角輕輕上揚。

幾個時辰前...

裴行昭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趙承北對你別有圖謀，且與伯母有關？”

“是，我出嫁前，母親給了我一枚半月玉佩，我懷疑趙承北要的就是它，但我知道的僅止于此，至于這玉佩和母親有什麽，我還不知曉。”沈雲商皺眉道。

已知道上輩子裴行昭沒有善終，便也不怕再牽連他了，反正再怎樣也不會比上輩子更差了，且很多事自己一個想不，但多一個人探討，或許就有不一樣的收獲。

萬一兩個臭皮匠就折騰出一條活路了呢？

“而且...”

沈雲商繼續道：“我懷疑母親與玄嵩帝有關。”

裴行昭聞言大驚：“什麽意思？”

“其實我有事瞞了你。”沈雲商往後退了幾步，道。

裴行昭偏了偏頭，抱臂：“說來聽聽。”

沈雲商又後退了幾步，才道：“還記得裴家莊的殉方陣嗎？其實，我認得。”

這確實出乎裴行昭的預料，他面幾變後，頓悟了，邊靠近沈雲商邊道：“伯母教你的？”

“是。”

沈雲商繼續往後退：“你說過殉方陣已幾近失傳，如今現世的多是殘陣，但母親卻會完整的。”

裴行昭面上難掩訝異，抱臂加快了腳步：“若是這樣，那你母親的份可不簡單。”

“沈商商你給我站那兒。”

沈雲商心虛的眨眨眼：“大庭廣衆之下，離太近了不太好。”

“哼！”裴行昭冷笑：“是嗎？那剛剛你抱著我的時候怎麽不這麽說？況且你自己瞧瞧，你這屋外有人嗎？”

“我....”

沈雲商話還未出口，裴行昭就已提氣掠到跟前，不由分說的將的腰按近自己：“沈商商，你厲害啊，會殉方陣這麽大的事竟然瞞著我。”

沈雲商低著頭不吭聲。

“你會殉方陣，為何還會中趙承北的計！”裴行昭沉聲道。

沈雲商小聲辯駁：“那是因為我懷疑他是專門用殉方陣來試探我的，且母親再三叮囑過，我不能在輕易暴所學。”

裴行昭咬牙：“所以你就以犯險？你膽子倒是大得很。”

“沈商商，你知不知道若那天我沒有找過去會是怎樣的後果！”

沈雲商知他真的了怒，輕輕揪住他的袖，擡眸可憐兮兮道：“我知道錯了。”

“你這套只對伯父有用，對我沒用！”

裴行昭說是這樣說，但聲音卻和了不。

“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我的。”

裴行昭手上的力道松緩下來，但表還是咬牙切齒：“別說這些好聽的哄我，我告訴你沈商商，再有下次，我饒不了你！”

說完，他擡手住的下，靠近惡狠狠道：“你還有什麽瞞著我的？”

“伯母還教了你什麽？”

沈雲商明眸大眼閃爍著：“沒了。”

“就會殉方陣？”

“嗯。”

沈雲商臉不紅心不跳的點頭。

裴行昭盯著片刻後，突然手住的鼻尖，狠聲道：“這種事再有下次，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唔，疼啊。”

沈雲商後仰著邊躲邊撒。

裴行昭哪裏舍得真疼，沒什麽威懾力的嚇完人就放了手，然後似是想起了什麽，神神道：“未來的岳母大人，該不會有什麽不得了的份吧？”

沈雲商一愣：“...玄嵩帝傳人這個份還不夠了不得？”

裴行昭嘶了聲：“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玄嵩帝有一雙兒，若是他們還活著...”

說到這裏，裴行昭眼睛一亮：“你說有沒有可能，岳母大人會是那位長公主，那你就是郡主，我不就是郡馬了？”

沈雲商角一扯：“你駙馬沒做夠？”

“那不一樣。”

裴行昭摟著的腰搖頭：“旁人怎麽能跟你相比。”

沈雲商冷哼了聲：“那你就是白日夢沒做夠。”

裴行昭挑眉，聳聳肩：“或許吧。”

“好了不跟你鬧了，說正事。”

“若是伯母有，卻不肯告訴你，會是因為什麽呢？”

裴行昭放開沈雲商，盯著若有所思道。

沈雲商皺眉：“不知道。”

“我爹恐怕都不知道。”

裴行昭瞪大眼：“那一定是個大。”

沈雲商：“.....”

沒好氣道：“廢話，不是大，何至于瞞著我跟父親？”

“你到底有沒有什麽好主意，沒有就滾。”

裴行昭笑嘻嘻湊近：“主意倒是有一個，但我不想這麽輕易告訴你。”

沈雲商忍住踢人的沖，扯出一抹假笑：“那你要怎麽樣才肯告訴我呢？”

“你親我一下。”

裴行昭毫不猶豫道。

沈雲商：“.....”

“你剛才還沒親夠？我脂都沒了，你別太過分了。”

“沒親夠，你親不親，不親我就走了。”裴行昭邊說邊往外走。

沈雲商深吸一口氣，握著拳幾步繞到他前，以迅雷不及耳之勢墊起腳尖在他上了：“現在可以...”

還沒來得及完全退回去，裴行昭便已俯下來堵住了的，直到將的親到子發，裴行昭才緩緩擡首，念念不舍的看著：“我真希你每天都有好多事求我。”

沈雲商聽懂了他的意思，狠狠踩了他一腳：“登徒子！”

“嘶，腳踩斷了你養我。”

“你放心，我肯定給你造一間金屋，掛滿金珠珠！”沈雲商邊說邊作勢又要踩他：“你到底說不說！”

“說說說，我說。”

裴行昭忙投降認輸。

“我想，伯母不告訴你，可能是怕你擔不起守不住這個，再或者怕你因此到傷害？”

裴行昭緩緩道：“不管是哪一種，你都得讓伯母覺得你能扛得住這個，如此，伯母或許才會放心的將真相告訴你。”

沈雲商形一滯。

裴行昭的話讓有種豁然開朗之。

雖所學不，但在母親眼中還沒有長大，還是那個需要他們保護的兒，還是委屈了生病了，都會跟他們撒的小姑娘。